手中伞不算大,但雨势却汹涌,撞击在伞面噼里啪啦地,两个大男人在这片小地方,还真颇有些不太方便。
伞下不仅夹杂着他们的气息,还有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陆平尘微微将伞面抬高,两人视线停在墙上,灰白的墙上颜色更深,渐渐地从中间开始蔓延开来。
“那是个什么东西?”
才刚说完,中间墙面上竟是挂上了两个人脸与他们面面相觑。
是林姑娘和红衣男。
霎时,雨势瞬间减弱,陆平尘一手执伞一手的念珠飘在空中乍然爆出金光,随即金光成形向前伸动,似是要把他们两人直直拖出来。
顾乡春顺着动作,恰好扫了眼他的手,他右手虎口上留有两个点,看样子像是被蛇咬的。
还未来得及细看,红光猛地一闪,竟是将金光打落雨势骤停。
看不清来人,但顾乡春知道那人是谁。
顾乡春对暗处翻白眼,哼了一声:“徐鸷,你藏得可真好。”
“替罪羊的手段,使得可真不错。”
“顾兄,好久不见,”徐鸷从边上走来,笑道,“我哪里有破绽,你又何时发现的?”
“听百姓说,有你在的婚事就不会出问题,可为何只有你随行的婚事没出问题,是你有什么手段,还是说——凶手是你。”
徐鸷浅浅一笑:“顾兄说这话,就不太对了,”他将屋内烛火再次点燃,“他伤的是后脚掌和我又有什么相关?”
“你要关注的,应是那个红衣男才是。”
顾乡春抬步向前冷声道:“这就是了,从一开始你就拉着我望这方面想,可还记得我们初见?”
“你那时怎么说的?我帮你回忆回忆。”
“你那时说,红衣男在镇上经常作恶,这几年来新娘被拐走皆是他所为。”
“这有与我何干?”
“与你何干?你让众人误以为是他做的,昨夜使的手段,也是红衣男身上最明显的特点。”
“你让众人的视线转到他身上,自己干干净净。”
“今日街上与你相遇,想必你看的不是我,而是我肩上的林姑娘吧。”
徐鸷听到这,忽地发笑面目狰狞:“是这样又如何,你个外人懂什么?!”
“我是不懂,我不懂你和他俩有什么渊源,不懂为何滥杀无辜,更不懂红衣男所说的被人所害,那人是不是你!”
顾乡春也没想到,只是稍稍炸一下他却真的把凶手炸了出来,他也没想到那个看上去对自己不错的人,竟然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说不失望是假的。
徐鸷怒不可遏,大喝一声:“你不懂,我就让你懂!!!”
“咚!”
原本的房子竟是个阵法,眼前乍然出现红光,淹没当下,耳边轰鸣不知,震得头疼。
回过神时,二人皆是飘在空中,不能动弹。
“秃驴!”顾乡春恰好看见他在边上,忙转头叫道,但陆平尘没应,只是瞥了眼他后,又朝下方看着。
下方依旧是个婚房,一如昨夜。
只是有些地方并不一样,比如新娘正坐在床前,头上红色盖头,在烛火之中映着人影。
门被打开,风顺着进来,把盖头掀起半边。
林姑娘低着头,并没看谁走了进来,她声音细软:“二郎。”
那位被他叫做二郎的人没应,而是一把将她盖头扯开:“林姑娘,今夜,你跟我走吧!”
眼前盖头猛地被掀起,徐鸷的脸瞬间出现在眼前。
“不是,徐大哥,你胡说什么?二郎他呢?”
“二郎?你是真心喜欢他?我有什么不好,我有哪点比不上他?”
林姑娘欲起身寻人:“徐大哥,你别开玩笑了,我之前就和你说过,我对你不是那种感情!”
徐鸷一把拽过她的手,阴笑道:“那他有什么好的,娶了你简直算是辜负你!之前你父亲摔断腿一事,不还是我照顾的!”
“徐大哥!”林姑娘见他抓住自己手,急忙道,“所以我一直心底里感谢你,把你当做哥哥来看,平日你若是有什么困难,能帮的我也尽量会帮!”
她奋力挣脱:“况且,我和你根本没有可能!”
“怎么没可能?”徐鸷一手把她牵制住,发了疯似的喃喃自语,“你就是看我穷!我没本事!我若是以后有钱,众人都尊重我,你会不会不和他在一起了?!”
“徐鸷,你放手!”林姑娘被他抓的发疼,怒骂道,“我说过,根本不可能!徐大哥,你怎么成这样了?!”
“我一直是我,你知道这些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我听着你们成亲的消息,每夜每夜睡不着,你知道吗?晚上我一闭上眼,全是你的脸,你对我笑,你与我说话,只有你从来不嫌弃我!”
林姑娘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打醒:“徐大哥,你睁开眼睛看看,并非是我一个人这样做!二郎他对你就像亲弟弟一样,镇上的父老乡亲根本就没那样唾弃过你!”
“没有?那平日里他们为何那样看我?分明就是觉得我是个废物,我一无是处!”
“你以己度人,别再这样了好吗,徐大哥,放开我的手,我要去找二郎!”
“二郎”两个字像是直接刺激到徐鸷的神经,他面色一变,手中力度近乎不受控制,像是要折断她的手臂般。
他没松开手,竟是直接欺身而上!
“啊!”
下面场景竟是诡异的定格住,顾乡春神魂倏地一下被牵扯在下,撞近林姑娘的身体。
只能说遗憾,他方才动不了,现在依旧动不了!
画面继续。
靠!
顾乡春心里骂叫道,手上的力气根本使不出来!
眼看徐鸷的手就要贴在自己脸上,胃里止不住反胃。
就在此刻!
门突然被打开!
是他们口中的二郎,也是顾乡春之前见到的红衣男。
模样一点没变,衣服还是身上这件。
“徐兄?!夫,夫人?!”
他几乎跌跌撞撞地进来,差点被门槛绊倒。
红衣男脸上还带着红晕,许是方才与众人喝酒喝的,但意识还算清醒。
“徐兄,你干什么?!”
“哼,我干什么?我要杀了你!”
“就是你抢走了他!就是你!”
徐鸷猛地放开林姑娘,抽出腰间匕首,对着红衣男就是一击。
红衣男眼中发晕,竟也让他侧身躲过,他冲到面前,抓起徐鸷的手欲以抢夺!
谁料到徐鸷力气极大,红衣男扑身而上,一同撞在桌边上,匕首顺势滚落,“铛”的一声。
红衣男连忙爬起,拉起林姑娘就要跑!
不得不说,就算是喝醉了酒,速度依旧快到震惊,但毕竟手里牵着个人又在房中,哪里能跑的过去?
徐鸷被他撞倒,眼睛发红抓起手中刀子,这下连人也不看,挥刀就要砍!
红衣男将林姑娘推在门前,自己后背深深抗住,鲜血登时溅出,粘在徐鸷脸上!
“二郎!”
血把徐鸷眼前染成猩红一片,他发了狠手中力气更甚,一把勒住他的后颈,举起匕首又要砍杀!
林姑娘猛地扑上去,想要夺取他手中的刀子!
但毕竟实力悬殊,她又怎是徐鸷的对手?
满脸是血的徐鸷,对着林姑娘微微一笑,出口的话却毫无温度:“等我把他解决了,我们双宿双飞,好不好?”
他抓过林姑娘的手,轻易把她牵制住绑在床角上,让她盯着。
顾乡春此时心里在骂街。
动又动不了,骂也骂不出来,真窝囊!
徐鸷抬手摸在林姑娘下颌,又道:“等我一会。”
他说的等我一会,是要想要把红衣男给杀了。
徐鸷蹲在红衣男上方,一手提起他的头,撞在地上:“下地狱吧!”
红衣男头皮像是被撕开般,而额头传来巨大疼痛,让他止不住惨叫!
须臾,画面又被定格,在上方黑着脸的陆平尘竟也被吸在他身上!
顾乡春此刻简直又想哭,又想笑。
想笑是因为他见秃驴,幸灾乐祸。
想哭的是,笑不出来,局势危急,又十分惨烈。
才睁眼功夫,动作又接着动了起来。
一抬头,红衣男的眼神变了,几乎毫无波澜,深不见底。
顾乡春知道,现在在里面的是陆平尘。
他不得不感叹,不亏是和尚,真真是面不改色。
徐鸷把他头再次撞在地上,头上被砸出了个洞,鲜血顺着洞,涌了出来。
“死吧。”
他将手中刀子扬起,奋力往下,却在下一刻,停住了动作。
徐鸷改变了主意,他不想让他这么痛快死去,他想让他生不如死。
红衣男的头被撞在地上,已经抬不起来,徐鸷一脚踩在他身上的刀口处,冷冷笑道:“听说你很能跑?我成全你。”
烛火随着他的动作猛地一摇,眼前的场景像是个噩梦。
徐鸷在林姑娘的眼前,把红衣男的后脚掌,卸了下来。
红衣男没惨叫,只是闷哼一声。
“秃驴!”
顾乡春心里着急,却没有任何办法。
“林姑娘,跟我走吧,他快死了。”
没等林姑娘说话,徐鸷一把抓过她的肩,把她强制扭过来,扛在肩头,从床边溜走了。
之前动静太大,正好惹来了人,但许是众人才刚喝完喜酒,反应自是迟钝。
有一人听见声响,正往房中来。
那人身上衣料尚佳,有些微醺,他脸颊还挂着两片红晕,步伐错乱,是个中年男人。
他此时正扒着门框边看,见房中样,一时竟没能叫出,嘴巴张合目瞪口呆。
房中鲜血满地,红衣男躺在地上,没了声息,而新娘也消失不见。
仔细看看,来人有些眼熟。
细细回想,便也知晓他竟是酒馆里的脏老汉——老林头。
而明晨,他一夜之间白了头,昨日的喜事,也挂上白绸。
终日以泪洗面,愈发苍老。
顾乡春此刻被徐鸷拐走,自然也不知晓那边发生了什么,他只晓得自己的胃简直快要被颠了出来!
眼里直冒星星,根本连路都看不清!
与之前一样,所说的话所做的动作,也由不得自己控制。
林姑娘忍着恶心,两手扒在他肩上,骂道:“你放我下来!”
“徐鸷,你放我下来!”
徐鸷两人发聋,权当听不见,两手还十分不老实地往她腰边用力一按。
“啊!”
林姑娘吃痛,惊呼一声,却还是拿他没办法,语气转为恳求:“我求求你,徐大哥,你快放我下来,我要回家!我要去救他!”
不知是哪个字,刺中徐鸷,他的动作竟是轻柔下来,言语放缓:“林姑娘,你跟我回家吧,我今后一生都只属于你一个人,我们以后声两个孩子,一个和你姓,一个和我姓,到时候,我外出耕作,你就在家里织布,好不好?”
徐鸷像是把未来的蓝图早已规划好,说起来也不打磕绊,又道:“等我们老了,我们承欢膝下,共享天伦之乐。”
林姑娘疯狂摇头,看得出来她并不想这样,或者说,在她心里,那个与他一生一世的人不是他。
而且谁说女字就要在家织布,她家二郎会让她做自己的事情,而不仅仅是在家相夫教子。
“你把他杀了,我是不会同意和你回去!”
“不同意?若是我硬来呢?!”徐鸷语气一转,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林姑娘泪不成声,咬牙道:“那我就与他一起死,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哈哈哈哈哈,好啊你,那你就和他一起去吧!”
话毕,徐鸷把她重重摔在地上,咚的一响,毫不留情。
顾乡春疼得有些愣神,能下此狠手,他真的喜欢她吗?
郊外,天已黑,基本不会有人来。
刀子还在徐鸷的手中,他抬起林姑娘的脸,冰冷的刀子,让她不仅发抖,就连背上传来的痛意也暂时被忽略。
片刻后,他又觉得自己动作太过粗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