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有期看着费知的眸子,迫切带着些复杂的情绪。她微微点了一下头,含着笑道:“我有一点轻微文艺病。”
费知不明所以。
林有期默了片刻,颔首道:“所以我相信这种事的发生。”
她继续道:“高一的时候尹老师说过一句话。”
缓缓,她侧过头,目光绕过费知落在了逐渐走近的贺沉欲身上,“你还有印象吗?”
费知摇头。
“贺沉欲。”
听见林有期的话,费知微微发愣,他身子不自觉变得僵硬,缓慢地扭过头对上了那双清冷的双眼。
贺沉欲微微点头坐在了费知身侧,“有点印象。”
在他坐下的那一刻,费知又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淡淡萦绕的茉莉,盛开在不属于它的季节。
林有期收回目光,看向了远处,那是一片篮球场,此时几个男生的放声大笑隔着老远传了过来,挡也挡不住。
她微微张了下唇,嘴角处又生了些笑容,“如果这个世界上有比光速更快的东西,我们就能回到过去。”
听到她这番话,贺沉欲不自觉抿了下唇。
“而我们的回忆是一种神奇的东西,它穿过了时间和空间能够带我们回到过去。”林有期将目光望向费知,“每当我们回忆想念之人时,便在记忆内重逢了好多次。”
“不对。”贺沉欲轻启薄唇,反驳道。他的目光藏着些复杂的情绪,他紧紧捏着木椅的一角,望向林有期。
空气静了几分钟,林有期扭过头望向他,费知注意到贺沉欲状态的怪异,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背,感受到了一阵冰凉。
贺沉欲的身子在发抖。
感受到了之后,费知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贺沉欲抬起头,目光错愕间再次对上了他的双眼。
贺沉欲无法形容心中的感受,他的眸子瞬间涌出一些泪水,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
他声音有些涩,看向林有期,却是再次说道,“人永远不会回到过去。”
林有期看着贺沉欲的双眸,他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如同一口枯井,扔下一颗石子时也无法带起水花。
“嗯嗯,不过我只是喜欢一些加以文艺的修饰,人不能活得太理性不是吗?”她收回目光,站起身子,侧过头望向两人,“我们马上要下课集合了,那我先走了。”
凉亭内只剩下费知贺沉欲两人,风不停吹,扰乱两个人的思绪。只有微弱几许光漏了进来,落在地面上。
费知感受到贺沉欲的身子仍然在不停颤抖,他忽地转过身子,看向贺沉欲,“不是在上课吗,你怎么过来了?”
“我.....”他微微张了下嘴,目光紧紧盯着身侧的费知,“我有些担心你,跟罗老师找了个借口请假便出来找你了。”
在他话说完的那一刻,费知眼底的挣扎一扫而空,取而代之地是从心底蔓延而出的喜悦,他嘴角几乎不受控制地扬起,“真的吗?”
见他表情的变化,贺沉欲愣了一下,脑袋方才向下低了两个像素点,费知便猛地向贺沉欲靠近,张开双手将他抱住,“那我明白啦!我真的好开心好开心!”
抱完之后,费知才缓慢意识到这番行为似是不妥当,又连忙松开手,往旁边挪了几步,但目光中依旧蕴藏着浓浓的笑意,乖巧地将两只手搭在自己腿上,眼睛亮晶晶的。
贺沉欲仍然有些反常,目光在望向费知的瞬间,几乎是带着些绝望的悲痛,“费知,别这样。”
“怎么了?”费知注意到他的异样,身子微微前倾,眼神中满是担忧,“贺沉欲,你是哪里不太舒服吗?”
他有些强硬地将费知推开,将身子侧向一旁,“没什么。”
“明明就是有什么!从林有期说完话之后你就很奇怪,所以到底怎么了,是她话有什么问题吗?”费知急切地往前,将方才的忧愁顾虑统统抛到了一旁。
“我不想说,费知。”他眼神中满是复杂,只摇摇头,“你不懂的。”
听到他这句话,费知身子怔住,错愕地张了下嘴,意识到他话里意思时紧紧咬着牙,目光依旧看着贺沉欲动作。
许久,费知才缓慢点了下头,“我知道,这是我的错。”
他低下头,轻轻叹了一口气,“你应该早点给我说的。”
“什么?”贺沉欲问。
费知有些懊恼,“其实我早就该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我总是希望你能直接将心中的想法说给我听,但是总是忽略了你的想法和感受,也忘记了你其实不愿意表达一些情绪,是我向你提出这些要求时,我还是太自私了一些。”
“但是贺沉欲我愿意改,就是我愿意陪你,直到你想慢慢跟我说的时候,如果你一直不想说也没关系,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就好。”
“因为——”费知顿了一下,深呼吸一口气,“因为我想清楚了,我喜欢的只是贺沉欲而已。”
一股脑把话说完后,费知没给自己留下任何退路,此时此刻他也不敢抬起头看贺沉欲的表情,只低垂着头,一只手捏着自己的校服裤腿。
一秒、两秒。
时间过去了一分钟,贺沉欲还是没有回应。
“没听清吗?”费知抬起头,试探性看了他一眼,又补了一句,“贺沉欲,我说我喜欢你,听见了吗?”
“我姓费名知,喜欢贺沉欲,以后也会一直一直陪在......”
"费知,"贺沉欲开口打断他的话,“不要再说了。”
听见他的话,费知眨了下眼,“我被拒绝了吗?”
贺沉欲面色平静,没有回话。
“好吧,意料之中。”费知点点头,又问,“那我之后还可以追你吗?”
这一次回应他的只是一双不含任何感情的眸子。
“我要离开了。”贺沉欲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后绕过他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望着他的背影,费知,“?!”
我靠,所以现在的意思是,自己不仅被拒绝了,对方也没有给双方留有一丝余地。
走得干脆果断,只剩自己在风中凌乱。
费知有些颓废地低下头,蹲在了亭子内,地上有一群蚂蚁排着队齐齐走过。
他目光盯着地上蚂蚁不停搬着一些碎屑,脑子里不禁想。
蚂蚁搬家,要下雨了啊。
费知没有回教室,他从自己经常逃课的矮墙处翻了过去,蹲在墙头时,一股思绪再次绕在心头。
他望着墙内的一处,当时贺沉欲便是在哪儿将自己一把拽下。
望着望着,费知忍不住想。
靠!
他是不是在玩自己啊,为什么最后连个答复都不说。
想到此处,费知对着镜子吐了口泡沫,簌了口后将牙缸重重地摔在一旁的柜子上。
摔完,他又慢慢将牙缸摆放在原位。
不可能,贺沉欲不是那样的人,哈哈。
他盯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又看了几秒。
那总不能是因为自己丑吧?
更不可能,看来还是贺沉欲玩弄自己更有说服力一点。
费知重重地点了头。
他将门一带,擦着头上还未吹干的头发,沉着脸望向客厅内正喝着可乐的周素梅,闷闷喊了一声,“妈!”
“叫!”周素梅头也没回,嗑着瓜子盯着肥皂剧八点档。
费知连忙快步走到她面前,挡住她的视线,“你客观评价一下,我这张脸是长得很丑吗?”
“发什么疯。”见他脸凑近,周素梅一副撞了鬼的样子将他推开,“别影响我追剧。”
费远思端了碟水果放在茶几上,用牙签戳了块桃子递给周素梅。
费知依旧不依不饶,“妈,你真的客观评价一下我的长相吧,不玻璃心!”
费远思扫了他一眼,“你可别烦你妈了,她这几天单位加班,忙得晕头转向的。”
听见他的话,周素梅果断放下水果,瞪了他一眼,“什么啊,明明游刃有余。”
“再说,哪有人忙得跟儿子说两句话的时间都没了!”周素梅挑挑下巴,“说吧儿子,想跟妈妈说什么?”
费知内心呵呵,但也只面不改色地重复第三遍,“你客观评价一下我的长相!”
听完他的话,周素梅倒是真的认真打量了下面前的费知,她轻轻皱了下眉,费知面上也不自觉浮起一层期待。
下一秒,周素梅却是捧腹大笑,“不行儿子,我真客观不了,我一看到你这张脸,我就想到你两三岁在老家捡到别人抽完的烟叼嘴里的样子,一笑起来还露出两颗门牙,太有意思了。”
费知连忙伸出手阻止,“够了够了。”
周素梅还没放过他,继续道,“你还记得吗,从你记事以后,你就不允许你爹抽烟哈哈哈哈。”
[砰]
费知满头黑线地关上了卧室的门,他就不该多嘴去问。
他躺在床上,点开了贺沉欲的朋友圈,依旧干干净净。
费知再次看到那串数字。
20071010.
实在太熟悉了一些。
他轻轻闭上了眼。
[砰!]
费知被玻璃杯砸碎的声音吵醒,他皱了下眉睁开双眼,只见贺沉欲堪堪扶住墙才勉强站稳身体。
他手悬在半空中,地上是一片玻璃碎片。
还好杯子中并没水。
他面色泛起一阵不自然地红晕,眼神迷糊。
费知连忙起身跑到了他的身侧,贺沉欲见到它似是想蹲下身子摸下他头顶上的毛发,但身子不稳,一个踉跄坐在了地上。
吓得费知身子一跳,连忙查看他身边有没有掉落的玻璃碎片。他连忙踩在他的身子上爪子搭在贺沉欲的头顶处。
好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