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州被扶着来到黄姑娘的小摊前,不知是不是时间问题,这次小摊上一个人也没有。
“哟,大人只是怎么了?”黄姑娘听着动静走出来。
“摔倒了,好像脚扭伤了肿起来了。”
黄姑娘进屋拿了药箱,走到他面前:“舌头伸出来。”
她看了看拿出脉枕放在桌子上,手搭在穴脉上,没一会脸色严肃的让他换一只手。
贺州见黄姑娘看看他,又看了看谢寻之心下一凉,不会是原主有什么疾病吧!照着古代医疗不会发现就是晚期了!
加上现在他确实难受的厉害,头晕晕的冒着冷汗一点劲都没有,越想越是害怕,他颤抖着手抓着谢寻之。
谢寻之见他这样呼吸一紧:“大夫他……”
“自己吓自己呢,以为我要和你说事后话了,身体倍棒。”黄姑娘拍开贺州的手开始写药方,语气里带着点无奈:“少多想了,我看你们脸色发白,没吃饭吧,眼看就天黑了找个人给你们来送饭,别晕路上。”
她又抬头扫了一眼:“开了点药膏,一会学一下推拿活血的手法,抽空自己按按,你现在脸色这么难看纯属是惊吓加上饿的。”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我要死了呢。”贺州放松下来嘴角扯起一抹淡笑。
谢寻之不赞同的推他一下:“呸!少胡说八道了,长命百岁!长命百岁!”
不说还没感觉,一说起来饥饿感止不住的上涨,他端坐在贺州旁边,长舒一口气。
过了一会,春卷拿着淡蓝色的荷包跑了过来,递给了谢寻之。
“喏,开了点药膏,上面有写怎么贴,入口的药就没必要了,多吃点饭吧。”黄姑娘把装好的药给他,还给他们上了凉茶。
谢寻之付了钱,又拿了点碎钱给荷花让他去找个菜馆,他和贺州现在是一步路也走不了。
“春卷,你们一起去,先去陈家酒铺看他们买不买,要是不买就换一家,实在没有回衙门随便拿点来。”贺州给自己倒了碗茶,他现在饿的手都在抖,说话有气无力的。
“好。”
黄姑娘坐在一边教他们推拿的技巧,忽然问:“王二文死了吗?”
贺州停下手上的动作,透过微微下拉碗边盯着黄姑娘:“谁?”
“就是绑架的陈家门卫,他叫王二文”黄姑娘无所谓的耸耸肩:“只是猜测,你们所有人不都在这吗?他又没来……总不能让他跑了吧?”
她看着贺州,眼底没有神色,清澈的像是要把人看穿。
“他拒捕所以就地正法了。”谢寻之语气淡淡,端起凉茶喝起来。
“嗯,你们倒也不用怕陈家酒铺不买,他们也是要赚钱的。”
贺州端着凉茶的手发抖,一个劲的叫肚子饿,最后烦的黄姑娘进去拿了个饼给他。
他把饼一分为二给了谢寻之,随即大口吃了起来。
“姑娘,我看那边后街大片都是荒废的宅子?”谢寻之指向刚刚走过的窄巷。
黄姑娘顺着看过去点头:“是,都是外出打工的,只有祭祖才回来,那一片宅子都荒废着呢。”
“那……他们门前的干草……”
贺州吃到急,喝口凉茶把刚刚吃的咽了下去,略微有些不解:“寻之,你要那干草干啥?”
“马上要入秋了,我怕冬天柴火跟不上,若不是废弃的就算了。”谢寻之有些头疼,本来钱就不够花,还是在没怎么注重细节的情况下。
这要是到了冬天,天寒地冻的,定要提前准备好。
“你找门前堆的枯叶,那是可以拿去烧火的,要是买不起碳,还是早些准备砍柴。”
吃完半块饼,贺州又感觉自己活过来了,身上也有点热乎气了。
他抓着谢寻之的手放在脉枕上:“大夫你给他看看呗?”
“我不是说我没事吗?”谢寻之挣脱不出来,也就随着放上去了。
“刚刚望的时候,就感觉你的伤比他的重。”黄姑娘也不含糊,等到安稳下来开始号脉:“重摔伤,五脏六腑都受罪,之前吃的药太激,先吃点温和的养养吧。”
她低头写着药房。
大街上冷清的很,各家烟火飘的高,贺州感觉自己还是饿,捂着肚子依在谢寻之身上。
谢寻之低头看向蓝色干瘪的荷包。
明天就要把去私塾当先生提上日程,加上衙门的工钱,大概可以撑过这个冬天。
“对了,这个药有没有什么忌口。”
贺州伸着脑袋去看药单,憨憨的笑起来:“上一个大夫说不能吃辛辣,寻之这么多天了,嘴里都淡的没味了吧。”
“现在恢复缓慢,少吃点吧,给你上面写的有些药材,我这没有,要去大药房抓。”黄姑娘把写好的药单递给他。
贺州看着它上面字迹慢慢干下来,和宝贝一样揣在怀里,反而是自己的药单字孤单的放在桌子上。
他用手肘戳戳谢寻之,眼睛一闪一闪的:“明天要不在下馆子?先给你解解馋?”
“天天说你吃饭最积极,怎么真吃饭的时候还一直看我?”谢寻之笑笑。
贺州转过眼神,嘴角高高翘起“那是你太明显好吗?每回我吃点重味的,眼睛都要看直了。”
说到一半他有些懊悔。
“干嘛揭我老底啊……我这不是也为你好。”
“是是是,谢谢大人!推拿手法学会了吗?”
贺州挠挠头抓起桌子上的茶壶演示起来:“这是脚掌先按这个穴位……重按……嘶……这个手掌要……”
他抬眼看看黄姑娘,只见对方闭着眼一副看不下去的样子摇头,他瞥了一眼谢寻之轻咳两声:“寻之我和你说,推拿是一门专业,俗话说术业有专攻,我……”
谢寻之拍拍他的腿,抄到自己腿上,小心的揉起来。
“一会还要吃饭呢!”贺州不自在的想把腿收回来,却被硬生生按着了,一时间他也不敢有其他动作。
“乱动什么?我都还没嫌弃呢!”
过了好一会,春卷、荷花个提着一个饭盒过来。
谢寻之跟着黄姑娘学的七七八八了,把他放下来之后,走去后面洗手了。
倒是贺州还是保持刚刚那个姿势,双手撑着后面的板凳,不自在的坐着,脸上红了一片,像是烧开了的水壶下一秒就要冒气了。
“大人?要摆菜吗?”
“啊?”他回过神,摸了摸耳朵:“摆!摆呀!都坐下来一起吃。”
谢寻之拿着碗筷招呼黄姑娘一起坐下来吃饭,他把盛好的第一碗饭给了贺州:“陈家酒铺没说什么吗?”
春卷摇头:“酒馆里的人都在讨论大人的事,但…小二可能跑出问了吧?回来之后才给我们上菜。”
谢寻之点头,把今天大概的过程给他们讲了一遍,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吃完带着他们去搬枯树叶。
贺州挣扎起来想跟着一起去,为了证明自己可以,他双手伸直单腿跳到药房门口,被茶棚杆子卡了一下差点摔倒。
他好不容易站稳,撑着桌子,周围安静一片。
荷花低头偷偷的发笑,春卷跟是不敢看他。
谢寻之扶着他坐回去,掏出荷包给他:“你在这守着钱袋子,等一会,我就回来?”
“好吧。”贺州垂着头把闻了闻荷包上淡淡的木香,语气低落:“那你快些回来。”
黄姑娘翻了个白眼:“隔壁牙还没长齐的小六子,在娘出门的时候也这样。”
贺州撇嘴:“你不懂。”
他看着谢寻之带着两人离开,心里不由的发空,四处找有没有类似拐杖的东西能让自己也去窄巷。
到时候望巷子口一站,他都想好怎么说了,看到他们搬,保不齐还会有其他人来,他在这看着也不动……
“别想太多了,你要是不想接下来一段时间,谢大人一个人在外奔波,你躺在家里床上养伤,就不要动了。”黄姑娘声音轻淡,贴心的为他倒上茶。
贺州想了一下还是乖乖的坐了下来,此言有理,他略微有些焦躁,手指有以下没一下的点着桌子。
空气中弥漫着烧火的味道,更是让他头疼,其实贺州也不是没有怀疑过,现在会不会是死前的幻想。
一股恶意顺着爬上来,像是低语的魔鬼,他好像有点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他试图甩掉这些念头。
“聊聊?”清脆的声音打断这些想法。
黄姑娘点上熏香,在地上桌子上各放一个。
“聊什么?”贺州低着眼,刚刚的感觉很奇妙,除了不真实感,好像还有心底最怕的谢寻之会不会出事。
他不由的皱起眉头,这种感觉不对,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哪怕在这个一无所知,备受排挤的地方……
黄姑娘微微抬眼:“你病的严重,我上次就说了你有心病,这次比上一次更严重了,这是这一回你眼里至少闪过五六种念头。”
贺州没说话,低头拨弄着凉茶的碗,现在脑子里奇怪的念头还是没有消失,只能用三分精力去应付黄姑娘。
“有没有想过把事情说出来?你感受到了吗?对谢寻之的依赖超出常人了?”黄姑娘叹了口气:“这是对不的大人,你和他才认识不久,你是这的地方官啊!”
他依旧低着头,小声说着自己对于陈家的看法,和“自己”考学多年,甚至死过一次,一朝高中却来了这个地方。
贺州讲到深处时,他都感觉到心底隐隐有些愤怒了。
他盯着黄姑娘平静的眼神,停了下来,缓缓的勾起嘴角。
穿越的事情,在嘴巴逛了又逛还是被咽了下来,他不是原主没有当官的责任感,甚至说现在的事有一半都是被推着走的。
如果没有谢寻之……他也说不好会发生什么,穿越如拐卖!
没有手机、电脑、没有亲人,连个能看懂的小说都没有,心里还要一直把这个事憋着。
黄姑娘把写着他们谈话的纸烧掉,端起桌上的熏香进屋,最后还是留下一句:“希望你是个好官。”
贺州看着她进屋,长舒一口气,拿起摆好的纸笔,照着谢寻之药单抄录。
写道最后长长的宣纸上写满了谢寻之的名字。
天色渐渐的有些发黑,鸡叫声混着狗的叫声,大部分荠兰县晚上活动都在西边,这边冷清的像是空城。
贺州手下发紧桌子上宣纸的一角被揉的稀碎,这种感觉像是魔咒一样,越到晚上越是明显……
“写的不错。”谢寻之不知何时回来了,从底下抽出他练字的宣纸,拿起来仔细的看。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以为自己幻听了,不好意思笑笑:“还好吧,没有寻之好。”
“走吧,接你回去,把药提着。”谢寻之把纸收了起来,扶着他。
贺州踮着脚起来,提上药袋子回去,一路上碎碎念念的说自己身体好,恢复的快,说不定明天就能和他一起上山砍柴了。
谢寻之笑了起来:“后天我就去私塾上任了,到时候你也一起跟着去,你看看你写的还有一点样吗?”
“就随手一写,没多想。”贺州趴在他耳边拖着声音:“你怎么不夸夸我,特意选的黄姑娘进去,一个人在那无聊死了。”
“厉害厉害 ,正好受伤明天想跑也跑不掉。”
贺州不屑的说“切,我才不跑呢!”
晚上回去谢寻之忙前忙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写的字给烧了,又是给他倒水,又是给他上药的。
贺州躺在床上手里端着盘瓜子,没吃几个就被夺了去,谢寻之说吃多了上火。
晚上睡觉时,谢寻之坐在床边始终不放心,担忧的问他:“确定还要一起睡吗?我怕我晚上睡不安稳。”
贺州拍拍身边的空位:“你睡觉按不安稳,我能不知道?”
不知道几天晚上,他半夜醒来看着谢寻之安稳的睡着,借着盖被子的名义把人抱在怀里了。
谢寻之早上醒来姿势不好,纯属是被热坏了。
贺州挑眉急促的拍着床:“快来快来!”
“好,对了你昨天在陈府说你上边有人?”谢寻之坐在床边,推了推他:“真的假的?”
“当然是……”贺州吊着一口气,认真的看着他。
谢寻之看着他等了半天不见回话,便自己补充起来:“真的?我就说同样是失忆,你怎么一点不知道?”
贺州拖着声音打了个喷嚏:“当然是假的了啊!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