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景一直没告诉青枫,“她”是谁,二人都不提。好像青枫不穿紫衣和白衣,郁景便可以不去想“她”了。
郁景想找事儿做,逼自己继续修炼,疯魔了一般,有次练到自身遭反噬,吐了一地的血。他没哭,反倒把师父惹哭了。
师父抱住他手不让他练,“不练了,徒儿,咱们不练了……”
……
青枫三席座下的天才妖孽成了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堕落没前途的废物。有人说三席收了个什么玩意儿,有人说果真女流误人啊,一代天才废了。
更过分的,青枫妖兽之躯的事不知从谁那儿流传出去,有人说,孤男寡女,易行龌蹉之事,难不成是不伦之合将人给弄傻了?
流言泛滥,简直要将三席逼得无立足之地。
“师父,你看,我就是个大麻烦。”
“没关系,闹一阵就过去了。”
虽这么说,但郁景看得出她的在意和隐忍。
清白对于一个女子来说,不仅仅是清白啊。若换作“她”,大概会气得将那些嘴贱的人通通痛扁一顿吧。“她”做得到,因为她有能力。而她,处处受人挤兑,除了有个麻烦徒弟还有什么呢?
郁景抓住青枫一只手腕,牵她走。
“跟我走。”
“啊?干什么?”
“陡儿替你出气。”
被人牵着,被一个男人牵着,青枫没有反抗,顺从地就跟着走了。
上门叫嚣的家伙是一帮别席弟子,有修为高过郁景的也有低过他的,尤其个别平日还特爱找人茬,身为子弟不敢对席主不敬就专挑他下手,逮着他外出的机会就凑上来讥讽一番。起先初郁景当放屁,事不关己,随后人多了,程度也是变本加厉。
他们听到出门动静,赶紧御剑飞到天上,静候出三席弟子以及三席本尊。弟子在前,阴着脸。
许是仗着人多势众,席主都不怕了,不仅御剑高高在上还敢当面出言不逊。
“缩头乌龟出来了!哈哈!”
“咱废物天才气色是一天不如天,若在里头再待久些,怕是……腿都站不住了吧?哈哈哈……”
一众嘴脸发出□□放肆的笑声。
青枫掠过郁景,换作她挡在前面。随之而去的是直冲而上的一股威力,将起头发话的两三人击落下来,其他人纷纷警戒防御。
“混账!”此时的青枫更像一位席主,瞥两眼那些人身上不同的修袍,“四席,五席,呵,教出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四五席地盘离三席近,宗内外来往进出不同弟子相互撞见是常事,彼此本该不相犯冒不过多交集。
如是拉帮结派上门寻衅滋事的则严重违反宗规,然而他们无视规法已不是一天两天了,相关掌事的席主却从未管过,谁知道是真不知晓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亦或者甚至在背后亲自挑起事端。
有帮腔或凑数的想跑但又被叫回去,被击落的弟子伤得不重,重新飞回队伍但躲在后方。
毕竟实力与地位悬殊,他们还是怕的。飞那么高,有没有一种可能是随时准备跑?
青枫鲜少与人闹不和,但绝非胆小怕事、事事能忍气吞声之辈。她真动怒了。郁景伸手一拦示意她别出手,拉她到自己身后,换他在前。
上面的人时刻留意青枫的动向,怕死又作死的。
“哟,稀罕,窝囊竟然不躲在女人背后了?”
“我同诸位不熟吧?”郁景说话了,不同于往日浑浑噩噩、萎靡不振的作风,“诸位同门师兄弟为针对我也太勤奋了些,自身修行都不顾,动不动就找事儿,闲得慌吗?”
其中一个带头的阴阳怪气地说:“郁师弟,我们不过是想找你切磋一二,试试你那天才实力几斤几两,师弟屡次不应还无视兄长。兄长可好奇了,郁师弟成日宅在三席院内不知……在忙什么?”
字句在明,暗地见针。
郁景真是服了这些烂人的小心思。
“一会儿说我废物一会说我天才,你们是自认比不过一个废物还是怎么着?哦,我说错了,诸位个个是百灵峰的天之骄子,我个半途而废的窝囊岂会入得谁的眼?”跟了阿清那么多年,耍嘴皮子戳人心窝的本事有学到些的,“这三席院除了些下人就剩我和我师父,师兄不为针对我而另有所图,难不成——是觊觎我师父?”
“……你胡说什么!”
“别血口喷人!”
郁景笑了,“我可听说我来百灵峰之前就有人喜欢在三席院附近晃悠,怪了,莫不是师兄能掐会算,预先知道我要上山,便特地提前蹲守?”
一语道破,惹得某些个措手不及,面面相觑。
“我师父人美心善,又是女中豪杰,受人倾慕自是理所当然,但又岂是尔等卑鄙小人所能肖想的?”
有人很快应付过来,故作泰然,“师弟说笑了,谁又能及你这般操劳……”
郁景又笑,“所以师兄在嫉妒我么?没能耐便搬弄是非,未免下作。”
“……你!”
人多势众应付起来一浪接一浪,“师弟不洁身自好,与妖兽苟合,竟还说得这样冠冕堂皇!”
“想不到堂堂三席主竟是人面兽心,万幸当初未拜入她门下,否则不知如今命还在不在。”
“修真正派与妖邪为伍天理不容,青枫三席潜藏多年不知包藏什么祸心呢,早该逐出百灵峰!”
郁景忍不下去了,抬起手臂一指,厉声道:“有本事给我下来,当着我和我师父的面骂。”
上面的人为激怒了他而得意忘形。
“哈哈,有本事你上来!你上得来么?”
“听说咱们的废物天才有四品修为却从未御过剑,百灵峰又不缺剑,难道……师弟并不会御剑飞行?”
“御剑乃基础法术,二品就该会了,郁师弟一日千里得来的修为怕是空有其表,难怪不敢与人切磋。”
站后边的青枫心想,她的傻徒儿说给她出气该不会就是来吵架的吧?一口难敌众舌,气的不还是自己嘛。
正欲劝阻,刚伸出手怎知身前人突然一闪不见,凭空消失了!
她一吓,忙张望四周,上面的人也纷纷东张西望。
“人呢?”
“不见了!”
“喂。”一刹那的功夫,郁景的声音蓦地响在那些人身后,队伍最后面转身的一人被他一拳狠狠地砸上面部,人惨叫一声直接从脚下的剑掉落到地面,剑随后掉下去。
青枫听到那声“喂”时便抬起头,那些人也全都转过去。众人所见,上一秒还站在地上的郁景此刻却是悬停在空中,立得比那些御剑的弟子还高,且脚下无物,甚至不见法力波动,就像是直接飞起来的。
“他,他不用御剑?!”
“刚才是……是瞬移?!”
弟子们个个目瞪口呆,大惊失色。
不待他们再多反应,郁景牵动仙术,握紧拳头,对着那帮人胖揍起来。
不必御物飞行速度竟是快得惊人,一群人被他一人拳脚相加却无还手之力,把把飞剑载着摇摇欲坠的人飞来窜去,不久都和人一同坠落。
郁景打够了,降下来平稳着地。
此间天空无人,剩地上一片狼藉,散落的剑有的摔断了,像一堆被丢弃的破铜烂铁。刚还趾高气昂的弟子们此时一个个倒在地上吃痛地蠕动与哀号。郁景没下死手却也下了狠手。
他好好地站在那儿,气都不喘一下,哪有一点所说的颓废无能的样子?
“滚。”
弟子们好久才能爬起来,有的忘记捡装备。
郁景提醒:“哎,破烂带走。”
他们断了剑的也不得不拣干净碎片,然后才踉踉跄跄地狼狈而逃,口中发颤地叫着:
“怪物,怪物!!”
闹事的一走,世界安静了。
郁景转身走向师父时,青枫整个人仍是懵的,眼前的男子好像一下变陌生了。这还是她那平日路都走不稳的尚处在失恋中不能自拔的徒儿吗?
事后青枫夸徒儿厉害,郁景却说:“不,不够的……我都保护不了她。”
青枫问:“……你过去也像那样保护她么?”
郁景说:“她很要强,她总是不接受外来的关心和保护。”
……
那些个弟子回去时鼻青脸肿,不敢说怎么了,但有人看到他们好像是去三席地盘闹事,流言一浪压一浪,有说郁景是习了妖术,歪门邪道诡异莫测。不过好比传他废了的强。
“这不是自认比不过妖嘛,真是闲的。”郁景抱怨了一下。
“世间如此,人言藉藉,别放在心上。”青枫在他旁边。
平平常常地外出走走,偶尔遇到过路的别席弟子见着他们二人时神情异样,想看又目光躲闪,想说又忙闭口不提,不知是他俩有事还是他们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