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来送往，前台带着唐捐他俩来到楼道最里面的房间，门口写着，总经理办公室。

屋子里扑面而来一股烟味儿，唐捐下意识捂嘴咳嗽，宋颋眉心紧了一下，指着严俟就是一通吼：“嘛呢？有你们这么招待客人的吗？把窗户跟空气净化器都打开啊？这里是办公室还是大烟馆啊？”

有这么脾气暴躁的零吗？唐捐想可能有的，至少在体位上，他就属于那个暴躁的零。

严俟刚准备好的说辞被这噼里啪啦一通骂给泼下去半截，捧着笑脸把身后的窗户全打开，说不好意思怠慢了，刚刚那位客人烟瘾大。

唐捐回过神给了宋颋一个自我体会的眼神，宋颋撇撇嘴，老实了。

严俟让他俩坐下聊。

唐捐坐下后上下打量眼前这位总经理，三十出头，一米七左右，二八分的精英头，眉毛短小粗黑，圆脸小眼八字胡，左下巴长了颗媒婆痣，笑起来有毛在动。

灰色的圆领毛衣裹着圆滚滚的肚子，屁股往沙发上一坐，陷下去好大一个窝。

“咱这儿生男生女都可以定，二位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儿啊？”严俟身子往后一靠，两手交叠放在圆滚滚的肚子上，右手中指是枚金色素圈。

唐捐：“我想要儿女双全，一次搞定。”

严俟狭长细小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屁股动了动，冲唐捐比了个二：“儿女双全值这个数，二位？”

宋颋自打踏进这个门之后就铁了心做个暴躁零，身子立得板正儿：“你丫瞧不起谁呢，两百万算个鸡毛啊，两千万小爷儿我都掏得起。”

只见严俟嘴角一动，唐捐立马接过了话：“不好意思，我爱人他很想要个孩子，着急了些，请问我们只需要提供精子就好，其他事儿都交给你们，对吧？”

严俟点点头：“没错儿，咱这儿全包，不管你是想让国内的妞儿生，还是想整个混血的，只要钱到位，都好说。”

唐捐扶了下镜框，身子微微前倾：“那孕妈都是些什么人啊，万一有什么遗传病，那我们的孩子岂不跟着受罪。”

严俟“哎呦”一声：“哪能啊，咱这儿可是正经助孕机构，所有孕妈都是持证上岗，身体都倍儿健康，还都是高学历，还有博士后呢，国外那妞儿就更不用说，各个盘条靓顺个还高，以后咱孩子绝对一米八，还能落个外国国籍，像你们这种LGBT群体，以后不想搁国内生活，去国外也方便些，您说是不？”

唐捐皱眉：“可国家不是禁止代孕吗？我们的孩子出来以后国家不承认怎么办？”

严俟笑得更大声，沙发也跟着响：“看来您平时应该不怎么研究法律，咱国家可从来没有禁止商业代孕哈，前两年是吵着闹着要禁来着，最后不还是没禁成，国家还是讲人情的，你看现在又开放二胎了，总要给那些生不出孩子的可怜人留个后吧，我们这也是紧跟国家政策，替国家减轻负担不是？”

“那如果没怀上双胞胎怎么办呀？”唐捐身子坐好，装模作样看了眼宋颋。

严俟大拇指在自己的金戒指上来回摩擦，半晌抬头，冷嗖艘的黑眸盯着唐捐：“您只管交银子，其他的交给我们就成，包您满意。”

宋颋这时伸了个懒腰，一副大少爷姿态：“听说您这儿又是硕士又是博士的，都有哪些学校啊，不会都是野鸡大学吧？”

严俟屁股终于离开了沙发，回到办公桌拿了个平板递给宋颋：“上面是部分员工信息，清华北大还有北理工，各个都是高精尖人才，光建实验室就花了上亿，八百多平呢，那些显微镜啊，培养箱啥的，用的都是最好的。手术室跟美国比肩，医生麻醉师也都是北京三甲医院的主任这些，几十年的技术，绝对靠谱。”

唐捐只瞄了一眼，就看到了巫玦的赫赫大名，头往宋颋那一歪，给个正脸照，随口一问：“这些图片中的什么北大医学部巫玦，清华生命科学的翁洁确定都是你们的员工？”

“自然。”

“这可是国内顶尖学府，愿意干这个？”

严俟表情略显无语：“有钱能使鬼推磨，再顶尖的人才也得吃饭吧？”

唐捐点头，表示认同。

“我怎么没瞧见什么三甲医院的医生啊，唬人的吧？”宋颋一页一页翻着，后面是所谓的豪华实验室，显微镜，培养箱，又是病床又是手术室的，还真齐全。

严俟半眯着眼，根本瞧不见眼珠子，又躬身坐回皮沙发，食指在自己的八字胡上按了两下，好像生怕它掉下来似的。

“那些可都是大忙人，桑蒲知道吧，除了他们的王牌心内科，排第二的就是妇产，这些人我们都请得起，让他们过来做个手术也是分分钟的事，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你们想要个双胞胎，我保证两年之内把孩子交到你们手里??。”

宋颋还是不依不饶：“那你们图片上这些实验室能让我们进去瞧瞧不，不然我有理由怀疑这些都是你们从网上搬来的图。”

宋颋一着急把他公诉人那套腔调都搬了出来，唐捐抬头看他，一个让他闭嘴的眼神。

宋颋喉结一动，头往唐捐的怀里一埋，嘴巴抿成一条线。

严俟将二人的腻歪尽收眼底，眉心微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脸上照样堆着笑：“这您可难为我了，这些实验室都是无菌操作，一般人可进不去，也是为了孕妈考虑嘛，多担待哈。”

宋颋又当回哑巴，唐捐接过了话：“这种事情说到底是违法的，我们如何给这这个孩子上户口？”

“这个不需要你们操心，我们自会办妥。”

唐捐眉眼带笑：“还是麻烦严总讲清楚些，我好回去给家里的老人交代，您知道的，像我们这种关系，能走到今天很不容易，如果最后孩子得不到家里人的认可，我们也很难办。”

唐捐的戏太好，宋颋大拇指使劲掐自己食指侧边的肉，不让自己笑场。

严俟见不好糊弄，这才清清嗓子实话实说：“我们可以用孕妈和您二位其中一个人的名字去办生产登记，等孩子出生后，孕妈签署一个放弃抚养权协议，然后再把孩子上到您名下，您正常上户口是没问题的。”

唐捐将信将疑点头，严俟水顺推舟：“我看二位也了解的差不多了，要不咱先把协议签了吧。”

话音刚落，严俟从手边的茶几上拿过一份协议递给唐捐，唐捐接过，将镜头对准，白纸黑字，《三代零风险成功包出生协议》，一页一页翻着，具体来说就是什么时间段该支付什么钱，包生，如果最后没有成功，将退还所有费用。

看起来很划算，可这协议存在本身就是违法的，一旦出事，不受法律保护，装进口袋的里钱也绝对不可能再吐出来。

翻到最后一页，唐捐面不改色将合同合上，抬头说：“事关重大，我跟爱人回去再跟家里的老人商量一下，确定好了回头跟您联系，这样，咱加个微信，可以吗？”

严俟眼里闪过一丝明显的失望，很快又露出他的标准微笑。从兜里掏出手机扫了唐捐递过来的二维码。

添加成功后唐捐跟宋颋纷纷起身，走到门口时，严俟突然发声，没刚刚那么客气：“我看二位有点儿眼熟，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唐捐心脏顿时一滞，太阳穴突突直跳，缓缓转身：“我今儿是第一次见严总，家母在西直门那开了个小酒馆，这事儿要是成了，老太太请你喝一辈子的葡萄酒。”

严俟那张紧绷的脸终于有了笑意，拍了拍自己的啤酒肚，说祝他俩早日抱上龙凤胎。

唐捐冲人点头。

出了办公室的门，没跟前台打招呼，唐捐拉着宋颋的手腕说此地不宜久留，等严俟反应过来可能就走不了了。

宋颋一脸无所谓，说他才不怕，他们又不是□□，难道还要杀人灭口啊。

俩人说着话就疾步走到门口，上了车唐捐才敢大喘气，耳麦那头传来老东西的声音，别怕，严俟不敢动你。

唐捐对着空气说话，你又知道了？

张万尧嘴角上扬，老板椅一转，看着窗外的故宫，天空开始飘雪花。

宋颋发动了车子，问他刚刚说哈，

唐捐摘了眼镜跟耳麦装进公文包里，说自言自语。

隔天是周六，唐捐要去拆钢板，他没跟任何人说，刚出小区就看到熟悉的大奔，他视而不见，继续往公交站的方向走，很快从后座探出一双白刷刷，骨骼分明的爪子，让他上来。

唐捐不为所动。

很快，车停了，唐捐被抱上了车。

小元都没忍住笑了。

“我要去拆钢板，你跟着干啥？”唐捐系好安全带后扭过脸就是怼。

张万尧不应他，两手交叠在腹中闭目养神。

到医院是八点半，孟医生刚上班，让唐捐在病房躺会儿，手术室那边准备好了就推他进去，唐捐点头的功夫，护士小姐姐已经给他输上了液，张万尧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从车上睡到现在，何必呢。

九点半，唐捐被推进手术室，张万尧坐在外面的长椅上，两手交叠放在腹中，这次没再睡。

一个半小时后，唐捐被推了出来，张万尧捏捏眉心站起，俯身看着还蒙在氧气面罩里的小崽子，也就只有这个时候听点儿话。

孟医生说至少要住七天，唐捐待了一天就跑了，带着小徒弟去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