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出面,平息此局。”
姬槐和他说:“让你来,只是保我畅通无阻。”
“嗯,你见谁,我和你一起见。”刀悬也只是平淡的给出自己条件。
刀悬此次倒是全然不同了,上次面对姬槐和令狐极目之间,无非就是一句当不得多真的戏语,偏偏刀悬当真了,且顿时就发了怒。
今日脾气格外的好了,没看出有什么“突发恶疾”之意。如此,姬槐也不会故意去逆着他来,搞得都不得安宁。
“行。”
他们第一行见的是令狐极目。
常卭带的人在山下,令狐极目和他不一样,同样是大摇大摆来的此行,他却只是一人,加之先前就与刀悬有交,于是直接被人引到了寨外的小屋里。
不到一会,俩方就见了面。
令狐极目吊儿郎掉的歪斜的身子翘着二郎腿旁若无人的坐在屋子中,他的身边俩方都站了人,看那模样,应该是穷极山中的人。
只是为了守着眼前之人的动向,至于那人,十分随遇而安,丝毫不把这里当作一个对于他来说是敌寇的营地。
气势流里流气的似山中人。
姬槐进来之后令狐极目的视线就归拢在他身上了。
姬槐打断了他欲要朝自己放话的起势,“废话别说,不管你此次来是为了恶心我还是恶心我哥,你都如愿了。”
他淡淡瞥开眼,起身,“可以滚了。”
姬槐起身过后,也全然没给令狐极目多一分的说话机会,转身就要走。他的视线早已撇过,一直跟在他身旁的刀悬还神色晦涩的不知道落在哪一方。
令狐极目一点儿也不在意姬槐出言讽他,乃至当下,他仍旧是笑靥在前,弯着眼视线只在姬槐身上。
对于姬槐给出的话也全盘接收,没有半分不悦和要再将人扯回来辩一番高低的意思。
这闹得一出,这么容易就没有后续了。
刀悬在他身后一步慢悠悠的出来的,姬槐出来时看见身后落下一步的人,特意顿了步子,见他人出来才转身继续往前走。
走到姬槐无法分辨前端向何处走的路时,他停下来意欲是让边上的人在前先走。
刀悬抱着臂,慢悠悠的一步跨到他身侧,就此停了下来,又是端端一抬眼皮,“我如果反悔,你会怎么样。”
姬槐脑子转了一下便分明他说的是何意了,他说的反悔无疑就是说不想让姬槐出面去见他们了,其中一人已见完,还剩一人。
刀悬这次态度倒没那么强硬不可,只是慵着眼继续说:“忽然觉得没必要让你出面。”
他说:“这件事好解决,能谈不能谈的,我也不会落了他们下风。”
不管是谈还是打,刀悬都有这个信心和本事能将这一局给板下来。
所以,他忽然想反悔了。
姬槐听着,只是一笑,随后看着他,“下面那个,是我兄长。”
他再执下一句,“一个娘生来的兄长。”
不知道刀悬想到哪边去了,总归听完之后便再次动了身,往那个该去的方向去。
这么来,便是并没有反悔了。
俩人一路走来,这次走的是小路,比走那条崎岖蜿蜒的山脉大路要好走的多,一路过来没有遇到一个人,一直到山脚处才出来了人。
那人领着俩人继续往下走,最后在一方营帐中停下。
姬槐记得地势,此方地势倒像是上次骑射围猎的地势。总归是没有下山的。
可当时听上山的人禀报,常卭该是在山下没有上山的才对。
刀悬没多说什么直接将姬槐领进了前方营帐中,姬槐也当即就反应过来,此次他出面的意欲虽是为的解决此事,但终归穷极山也是不占下风的。
那边是个一方皇帝,这边也好歹是个占山为王的山大王,常卭闹出来的事,刀悬怎么可能只为平息此事就主动下去见常卭。
于是,常卭被人请了上来。
这一方营帐中也就他们三人,常卭甚至连随侍侍卫都一个没带。
他目光流连在刀悬以及姬槐之间,总是不定,就连开口说话也是如此,“刀主何意将他掳走,我们之间的交易该如何也涉及不到他。”
说出的话是对着刀悬的,但意味好像是要姬槐回话,常卭的视线终于定了,定在了姬槐的眸子上。
到底也是当上了一代帝王,身上的气势和看似平淡缓倦的语气,在他透露出来的眸光神色之中,恰恰不一。
姬槐自觉向前一步来,横在了刀悬身侧往前一些的位子,同样自觉开口,“你认为如何?认为他还是认为我?”
常卭对答很快:“我自是不认为你。”
姬槐只是点头,“那权当我离经叛道。”
说完他便有挪回了那一步,将身子往原处一站,这方位是在刀悬的身后侧一些。
他俩这对话说的若是叫旁人听肯定云里雾里什么都辨不出,但刀悬只是听着没多问一句,脑中的思索最后被那四个字给拉上了,“离经叛道”。
姬槐刚刚那俩句话说的就已经很意味分明,现下说完过后,常卭是顿了的,他自是想不明白。最后将视线放在没有过多表情但丝毫不见不悦之意的刀悬身上。
见他顿住不动,姬槐再次开口:“下山吧,哥哥。”
“下次见面,何必兴师动众。”
姬槐说的话看着像是兄弟之间的正常寒暄交流,倒是叫常卭听去,只觉得有几分以前见不到的凉薄之意。
姬槐对自己也有凉薄之意了?
常卭愣神之际,姬槐已经先一步越过长桌出了这方营帐,刀悬自是跟着他寸步不离的一齐离开了。
留下的是至今未想明白的常卭,他在原地顿了一会,最后轻叹一口气吐出那口子不明的浊气,才转身出帐。
人出了帐子,边上迎上来一人,常卭看着他,说:“孤,转告俩句话给刀主。”
“刀主之约孤随时听,西境与穷极本就不犯,只是孤思...”他停了一下再度接上,“且如何,孤只当他愿意闹。但到底有个位子在。”
“有个哥哥在。”
这段话传到刀悬耳中时,自然一同传到了几乎不离他之身的姬槐耳中。
姬槐听完脸上并未浮现出什么神情,只是下意识的将双眼往边上一抬。
自是双双看在眼中。
刀悬这次没有任何讽言之出,只是静静的低着眉,看不明在想什么。
这件事就这么草草的了解了,回寨之时,那些原本被留在堂中的人也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他们仍旧是不明白不清楚。
“就双双撤了?”
“原由呢?刀主下山了对吗?”
有这边的发言自然就有另一边的,“有什么好稀奇的,当真以为他们敢同我们刀主造次?无非就是要个台阶,这不麻溜的就滚了吗!”
就着这个起因吵嚷了不到一瞬,那提及就再次换到了姬槐身上去。
“他如何?他当如何?”
他们众人刚提及姬槐,堂中就进来了一人,并不是他们刀主也并不是事件主人公姬槐,那人步伐沉稳而又快,一下子就站上了最前方,垂眼目视地板,“刀主传话,此堂会,可以散了。”
一般到这种情况大家都会散去。
主堂平时不会有人来,又是被他们认为庄严的地方,虽位于寨子最中心地段,可就是不会有多的人来打扰。
堂会也不会经常开,只是偶尔,有事即诏。
那么事完了,堂会散了也不该有人再在此停留。
可这件事发生的太快,他们还未从前一刻的闹嚷中出来,转而就来了人告诉他们事情解决了,要散堂了。
可在做所有人的心中都一致的静默了一瞬。
“刀主在哪里?”
他们认为,事情该是没有就此解决的,“那姬槐怎么处置?刀主是如何想的?”
不能这般模模糊糊就过去了事件,常卭闹出来的、天下都尽知了。
台阶上的人眼依旧没抬一分,只是微微往边上移了一分脑袋,向问话那人对上了一些,“总归是刀主所想,刀主没说,就没必要想。刀主说散会,那么此堂中就不该继续吵嚷。”
“吵什么我管不着。”他接着接话,又重复了那一句,“刀主说了,此堂可以散了。”
穷极山中一向以刀悬的话为直接的行动,他如何说,他们就该如何做。
传话的是刀悬手底下跟着的人,算是得重用,他也并未用自己这分“重用”去夹杂一丝自己的想法,尽管他也同山中其余人一样不喜欢姬槐,到底也只是一板一眼的传下了刀悬的话。
他的话是有用的,堂中的人一应散去,这方屋子回归了庄严和静默。
至于姬槐和刀悬,在再度上山之后姬槐是不想再回到那满堂之批判的主堂去的,然后刀悬就跟着他、俩人一齐上了格院。
他的安排姬槐全部在边上看的分明。
格院中,俩人相对坐下,姬槐将手中的茶盏递出一杯来,“我又成公敌了。”
不用出去他就知道,他没走,山中其余人怕是要恨死他。
之前姬槐在山中的风评就一直不太好,但也到不了要死要活的地步,这次不一样,事情闹得有点大,甚至可以说是引起了满山的不满。
偏偏刀悬不听他们的进言非要留着姬槐。
刀悬只是接过茶盏握在手中,淡淡开口,“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