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着怎么都不会出事的,常桉身份尊贵,谢且绪就算不喜欢她,与他同去了也不会不管长公主。
再加上还有袁以培等人。
常卭还另外派了人跟随保护。
结果不到两日,先传回主城的消息就是常桉的消息。
姬槐刚从殿外跨进来就听到了。
“废物!”
常卭怒不可遏,整个宫殿的人心惊胆战的低着头,没有人敢去应话。
这是自打姬槐回宫中头一次见到常卭发那么大的脾气,平日的君王威严不是这般也不会这般。
现下的他,只是一个妹妹出事而情不自禁生气发怒的兄长。
“她如何?”姬槐走上前,无视身边太监的眼神示意,直接问他。
常卭看清来人,双眼一瞟,也算是压了点火气下去,随机便手一挥。
边上的公公立马会意上前跟姬槐禀明现下的情况,
“长公主,在边城不幸落了意,现下……现下,现下已不在边城内。”
不仅不在那拂柳城,甚至是已经不在西境境内。
“何处可知?”
公公答:“谢侍郎已快马加鞭赶回宫,估计再过两炷香就能到。”
意思就是他不知道了。
其实这件事已经挺久了,传信很早便传来了,只是那个时候常卭在上朝,于是这信一直待他下了朝才看到。
一拖便拖了一会。
正巧皇后那边的人来了,邀常卭去后宫,常卭此刻烦的很,草草便拒了。然后没过一会儿皇后本人就亲自过来了。
姬槐想着平时在这怎么听也便罢,此刻人家夫妻二人,他在此就不合适了,于是只是招呼公公一声,“待谢侍郎到,过来通我一声。”
公公自当应答。
姬槐除了自己就寝的殿中,便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他刚落脚,便发觉身后有人跟着自己。
那跟着他的人会一步跨进了门。进来还不忘反手将门关上。
“你这贼,”姬槐不免道:“做的倒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刀悬站在门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盯着他看,半晌悠悠来了一句,“是这么说。”
然后他向前来,“都这么说了,我不偷点东西可显得是我的不是了。”
然后整个人扑到姬槐身上,两只手在他连襟摸一摸,袖囊摸一摸,然后手就愈发不规矩了。
姬槐没语气的啧了一声,他便停了手。
刀悬突然直起身,低头看着他,“我想起个事。”
“我知道他妹妹在何处。”
刀悬忽然间这么说,而他口中的他妹妹指的自然是常卭的妹妹常桉。
姬槐这才舍得去抬头看他,“在哪?”
刀悬这玩味意味又忽然上来了,笑一声开口,“你求我啊。”
“……”
姬槐几乎是毫不犹豫就转头,抬了脚就将那关着的门给踹开了。
意味也非常明显,就是让他滚。
刀悬立刻就放下自己环着的手,随着上前来,双手以一个环着姬槐的姿势去将那门又往里一拉,将门带上了。
然,他的手并没有松回来,两只手仍旧趁着刚刚那个姿势握在门把手上。
姬槐的人就被他圈在了怀中,“你不求我我也会和你说的。”
“我自知你心中多少有些忧,我自是……”
姬槐懒得听他絮絮叨叨的废话,脚踢了他的小腿一下,“能不能直接说,人在何处?”
刀悬面不改色的就转了话,“现下,估计,在东安。”
“?”姬槐自然是诧异的,“怎么能跑东安去?”
他在思考,身前的人所思所想就不在这上面了,这边一眼那边一看,头已经快要贴到姬槐肩上去,听到他的话倒也回了,只是这回没抬头看他了,
“这城祸事早传出去,他那妹妹又不是个省心的。一跑出城,城外一转遇到在外围行探的人。那些人,不用想都知道是东安的人。”
所以这不是常桉跑去东安,而是,被抓去东安的。
也正巧此时外面来了人通报,说那谢侍郎已经到宫门外了。
姬槐推开刀悬。
刀悬一脸诧然,“别和我说你要去?”
刀悬和姬槐这谈话之间,字字句句提的都是他妹妹,而不是你妹妹,这个他指的是常卭并非姬槐。
想来,或许是因着什么途径,刀悬也知道了当年的那些事。
姬槐直接推开门,“总归得有人去看看。”
留下在原地一脸不解又愤然的刀悬,他差点气笑。
谢且绪一回宫就是直奔常卭的鸿宣殿而来。
上来就是请罪。
常卭面色阴鸷,想来该是气愤,看着面前跪着请罪但脸上无过多表情的人,仿佛这只是一件公事,他没办好这件公事,于是来请罪。
姬槐也不好一来就直接将常桉已被带去东安这句话放出来。
令狐极目和常卭不一样,他到底是个知些分寸不随便乱礼法的人。
“长公主金枝玉叶身份尊贵,在灾难地难免不适,离去之时臣等未做规划,是臣之失职。”
姬槐皱了皱眉,不免出声呛他一句,“她若不适便不会跟去。又不是傻的。”
很明显,常桉这一遭跟去为的就是谢且绪,怎么可能一到那儿自己就先跑了。
谢且绪这话,倒让姬槐听出了另外的意味,公主金枝玉叶还非要跑过去受罪,受不了这罪才走的。
比起这个,姬槐觉得常桉那个上能闹天响雷,下能落水浑雨的闹腾胚子模样不可能因为灾祸地引起不适,她不是那么脆弱的人。
金枝玉叶和矫情本就不同,姬槐认为也不能放一起说。
谢侍郎只是低了低头,没有反驳什么也没有应下什么。
他们这边正在说,总管公公从一旁直接上前来,“陛下,传信。”
那封信是还在拂柳城的袁以培传来的。
不用多想,袁以培该是已经查到了常桉的踪迹,随后推算出她人在哪里后边立刻飞鸽传书回来了。
常卭看完信便将内容告知了二人。
果不其然是如此的。
“所以,得去一趟东安。”公公在一旁做释。
谢且绪这下倒是接话接的快,“陛下,臣之过,臣愿赴东安,将长公主殿下迎回。”
“东安如何愿意直接放人。”
尚且也不知道东安能图什么。
此事绝不是谢且绪一个人去就可以办成的。
姬槐却并未开口,只是站在边上,若有所思,甚至目光都没有一抬。
直到那龙椅上的人,缓缓将目光放在了他身上,又端了声道:“长泾王。”
姬槐这才扭头过来看他。
虽是明白常卭的意思,但姬槐并没有直接应下。
姬槐没有主动应下这份差事,常卭就不得不直接下令。
而,常卭也确实直接越过他的意愿下令了。
就像是,知晓他不会拒绝,从而直接省略。
就同以前一样。
天子令下,自是不得不从,姬槐接过圣旨,一语不发出了这殿。
谢且绪本就自己请了旨,自是也一同将他算上了。
他们是即刻启程的,姬槐甚至都没有回他殿中一趟。那殿中,也没几个他自己的东西,去不去也无所谓。
时间紧,便也没有乘坐马车,而是直接骑马出城。
常卭给他拨了一批人马,以及侍卫护送。浩浩荡荡近百余人。
姬槐原本觉得没必要,但到底是去敌国,就算这些人到时候进不去,放在外面等着也是好的,总能应对一些突发情况。
一直行路至黄昏天快黑之时,这行人才停下来,找了个不远的驿站休息。
由于人太多,只有姬槐谢且绪以及近身护卫的几号人在这客栈。
姬槐不知如何处理的,还没下令他们自己便按军中惯例做出行动了。于是他也没再多管。
一楼前庭吃饭,他们坐了三桌。
由于位分地位悬殊,姬槐和谢且绪一桌,其余人散了俩桌。
“殿下其实本不必来。路途遥远,舟车劳顿。”谢且绪这般说。
他说这话是没有巴结的意味,反倒是确实带了些愧疚的意味。
当时在殿中,太监公公提及出行人之时,包括常卭那时眼中已经自己口中流转出来的意味,都是想让姬槐来走一这趟。
但偏偏那时他没有开口接话,谢且绪当真是以为他不想来。
也才方有了刚刚这一言。
“我不去谁去?”姬槐忽然抬眼。
那些皇子早已被封去外地当各自的藩王,就连当初那太子现下也已是流民,常卭的心狠手辣谁人不知。
纵横整个朝堂,同他位,他纵容下来的就只有这么俩个人,一个异姓藩王,一个亲生妹妹。
就算在不知晓从前过往的这群人,多少也能从里面猜出些端倪。
那又如何。
现在西境的天是常卭的天。他就算把这天翻翻了,他们只要还在西境,就没有办法阻止。
他这话说的对也不对。
这偌大的西境,不至于找不到一个有官职在身的官员出行。
大不了就再给那官员封个爵位。也能足以彰显迎公主回国之心。
何故偏偏让姬槐这个王爷出来。
这是谢且绪不懂的。
谢且绪作为局外人自是不懂,姬槐哪能猜不到,当初就是常卭把姬槐送去东安,送去令狐极目身边的。
现下他自己妹妹在令狐极目手中,所有人中,姬槐是那个最适合出来的人。
尽管他的身份与之前有所不同,但只需要常卭需要,那便没什么不同。
这顿饭吃的算快,二人没怎么说话。
吃完饭就上2楼的客房,客房早已为他们收拾出来。
整个客栈最好的客房自然是给姬槐居住的,而边上两个房间临着就是侍卫。
跟进客栈的这十余人侍卫是常卭派在姬槐身边的贴身侍卫,甚至相当于他们十余人的任务不是为了将长公主迎回来,他们的任务仅仅是保护姬槐。
除此之外,一概不论。
姬槐将这客房中的烛火一一熄灭,房门也早就被他关得紧紧的。只是屋中风有些大,那窗子他没关,今夜月色上佳,这窗一开便能看到大片月色。
灭了灯,他刚要往床榻边走去,忽而一阵风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阵忽然吹出来的风属实有些大,贯穿整个人身,是透彻的凉。
“出来。”
姬槐偏了半个头过来。
那浅色的白纱窗帘子,被风吹的左右摇晃,摆动不停。
“哥哥的侍卫好生没用,我在周围晃荡了这么久,都没发现。”
这声音贴着刀悬的耳朵来的,不是两边,只左一边,随后愈来愈近,快要贴上他的耳。
“这样,如何护得住你呢。”刀悬戏谑一笑,低压压的笑声一响直入身前人的耳中。
姬槐抬起左手,翻转一下碰到自己肩上的那只手。前一刻柔清后一刻利落将那只手甩开,“那你去将他们都杀了吧。”
刀悬视线向下,凭借着从窗子撒进来的月光视人,“也可以、明日再说。”
随后他一掀一摆,双手一扬就再次朝他来,“不能耽搁你睡觉不是。”
这便要将人往床上推。
姬槐还就这么正正被推了上去,半点反着来的力都没有使。
第二日一早,姬槐出来时,也没以为他会记得昨日晚上说的话。
结果直到自己从床上更衣起来,整理好打算开门出去之时,那人还跟着自己打算跟自己从这道正门一同出去。
姬槐才转过头,“你做什么?”
这些日子在宫中,刀悬天天爬他宫殿也便罢了,昨日夜晚又爬他窗也便罢了。
总归权当是给他一个留宿的地方。
姬槐也能说服自己。
结果现在,这人还要跟着自己光明正大的出去。那就不一样了。
刀悬却是毫不在意,“那些废物如何护得住你。你身边不能缺的人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