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这么模糊的东西,她夜里就做了奇怪的梦。
她前世就连春-梦都从来没有,睡前看什么甜甜爱情小说还是虐恋情深,擦着审核过去的,也从来没有。她的梦好像总逃不过奇幻的美景,莫名其妙的事,还有回到教室,重新和同学们度过。
这晚却莫名其妙与人滚到一起。
那些书她囫囵而过,根本没什么感觉啊,梦里也不知道她应该做什么,甚至看不清那人是谁。好像耳边还伴着前世最爱听的偶像自作曲,房间好像是前世的房间,床也好像是前世的床,那可能是自己那个小蓝牙音箱在播放。
她看着上面的吊灯,怀里抱着一个人。
手感很好的一个人……
不对不对不对,她虽然爱看,但是又从来没有碰过,自己的一点腹肌,自己发力也没什么感觉,怎么梦里就知道手感不错了呢?
起床后,她梳洗着,想着过一会儿应该就慢慢忘了,结果墨芸帮她梳洗完,墨萱笑嘻嘻进来,她又意识到一件事。明明这世界,倡导他们男的恭敬贤良,收敛自己,顺从她人……昨夜的书里虽然丰富多彩,却也能看出来这点。可是梦里她怎么是被动的哪一个?这成何体统,她一个在大祁几乎是原住民的大女人,怎么可以这样啊!
她想了想,越想越不顺心。吃了早饭,就拔腿去了熙园。
忘了什么大众现在都在磕她两个,忘了顾虑叶家下人都会说些什么,甚至忘了梦里那个人她根本不知道是谁,她也只是抱着他而已……
堂堂一个女儿身大英雌,这么久躲什么啊,不能怂的。上次居然是他先来找她的。
她气势汹汹到了叶槿蕴的院子门口,那一股而作的气却已经漏完了。
可是已经晚了,先不说一路上熙园的下人纷纷当她是熙园主子似的打招呼,门口的怀悯看见她,平时一个和巧儿那般完全不一样的男人,居然也娇羞的捂嘴看她,然后立马将手里的早饭塞给旁边的人,跟她行礼之后,欢乐的跑进去通报……
叶昭彦……不是哥们,你不是也跟着主子随军来着,今日这样娇俏搞哪样啊!
还是叶槿蕴正常,他从来不会这样。
她想。
她果然不是土生土长的大祁原住民,哪怕她前世会在网上女凝男性,但是审美与取向什么的,这好像无法掰过来啊。
想起他上次的表情,他就算做那种我见犹怜的表情,也完全不做作。他就是浑然天成的尤物一样,不像祁渊那种雌雄莫辨的长相,虽然都很漂亮,但是叶槿蕴就更吸引她。
好像就是与小韵的滤镜无关,她就是很喜欢这种长相。
前世,哪怕小韵的队友也很漂亮,也很会媚粉,她也总是盯着这个,不会撒娇,只是营业很认真的他。
这张她喜欢的脸,忽然就出现在门口。
好像再看怀悯是不是诓了他一样,他像只小兽,半边躲在门后,歪着头探出半张脸来瞅她。
可爱爆了好吗!
他明明可以逾墙越脊,飞檐走壁的。
两个人这么久不见,又莫名其妙坐到这个院子里,又一起吃着早饭,这次不是羊杂汤,变成了很熟悉的京城的口味。而且不知为何,之前的木人桩等东西少了很多,兵器架也不见了,看起来空空旷旷的。
本身熙园就因为平常不住人,而比臻园空多了,加上她们大多习惯了以前的生活,总是过得很极简。只有那些东西,彰显着她们的习惯。而且这几个月住久了,府上添置的东西明明都是更多了,这里怎么还倒回去了。
两个人见面以来一直都不讲话,全靠怀悯在笑盈盈的操持,她决定打破沉默,做个主动的女人。
她就了口鸡蛋汤,将嘴里的包子咽下去,不知他会不会生气不说话,于是小心翼翼试探着问:“这院里之前的东西呢?”
“管家说,京城春季干燥,但是夏季雨水不少,一直淋着没有人管,会坏的,晒久了也不行。”他不似叶昭彦讲究京中这些吃饭礼节,大房的人都习惯了快快吃饭,总像没有怎么嚼就咽下去似的。
这样吃久了,对身体不太好,她想。可是,他这样鼓着腮帮子说话,也好可爱啊。
她觉得慢慢纠正他。
“怎么会没有人管呢?府上这么多……”
她突然意识到,他定是为跟她出发,而做足了准备的。
这样确实会难受,就像她准备了很很多,付出了很多,最后被人放了鸽子一样。
愧疚让她拉下脸来解释:“我不是那天的意思,我是觉得。这对你的清誉不太好……”越说越没有底气,她知道其实是自己的问题。
“我知道。”他捧起汤碗,也将口中东西送下去,“你那日和夫子说得,我听见了。”
“不是那句话,我现在还在生气呢。”
她突然有些欺骗别人成功的庆幸,又带着一种,自己其实是个伪君子的不安。
她就是想反悔,她就是不像认之前的所作所为,甚至她期盼到时候圣上忘了赐婚的事情,让两个人再无瓜葛,不用和谁必须绑定在一起。
自己真是很多方面都拧巴又矛盾。
从小,别离就是她最难做得人生功课,可是建立亲密关系,她又如此排斥与恐慌。
她都知道。也都觉察到了但是追求完美的超我不允许她低头妥协。她总要跟一些东西对抗,她有时对抗了很久,很累,才会忽然发现,自己纯粹在和自己对抗。
她不止会自己吓自己,她还一直自己“欺负”自己。
放纵一次又如何呢?天也不会塌下来吧。
“那个叶予安的夫君,姓黎。”她听见自己说。
“你是我叶予安的正君,并州一处大医馆家备受宠爱的嫡子,男儿没有继承家业,却也耳濡目染了解一点医术。”虽然是借着别人的名头,可是她还是感觉血气都涌上头部,脸发烫,明明今日吃的不是羊汤了啊。
她故作镇定继续说:“跟我走吧。”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她们就是假妻夫了。
为了人设更贴近,她教叶槿蕴说些并州话,可是学了两天,叶槿蕴说,并州也处于北边,很多发音和西北很像,南方人估计听不出来。她说人家大家闺男都有知礼的男侍从跟着,去西南的路上得先故意经过并州,看望祖母,这样看起来更真实些。到时候叫祖母安排两个会说并州话的男侍从跟着他。
他说都可以。
叶槿蕴真是坦荡荡的,叶昭彦好羡慕这性格,又不知从何学起,不过她也有很多优点的,比如很细心。
比如他一个人孤零零跟自己走了,阿璃还驻扎在巡抚府,其它与他相熟的叶家军,待过了并州,势必要与她们扮作雇来的人手。等到了书院就要彻底暂别,怕是他一个相熟的人也没有,连新交朋友都难。他又不去读书,能像女人一样广交朋友,又直来直去的,不会后宅男人们的那套,和其他人的夫君去交朋友,到时候一个人多难受啊。
她于是就提议,他也可以带个熟人,陪他说说话什么的。
他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就怀悯吧,他身手好,又机灵,关键时刻能帮你。”
叶昭彦好笑又感动,怎么又变成了帮自己。
她近日还要做各种准备,还要做样子去各户人家访问。她的书里一些遗传特征已经写差不多了,挑了一些重要的写。概率这个时代有,染色体这个时代可不清楚,她只能做些精炼总结,再请叶昭宁这种缜密的一起编纂。旁人看了这些案例,自然也会理解其他特征的遗传规律。不过她现在主写后半册,也就是答应了圣上的,民强人旺的事。京城里面,生下来后就有问题的案例,不管是否在世,她都去访问一番,然后查妻夫两人间是否有亲属关系,最后以大量的证据,得出一个她本就知道的结论出了五服,孩子有问题的概率会小很多,写在书上。
一日她带着朝廷委派的助手,一同骑马去另一户人家做调查时,忽然做路边看见一个眼熟的人。
是柳依风。
她正在排队准备进一个戏院,看来大姨母并没有怎么亏待她,她好像也听说了圣上的意思,暂时打消了一定要入赘叶家的心思,拿着以前接触不到的东西,到处开眼界享受。
她排在队里,脸上是抑止不住的笑,不仅笑容不稳重,举止也不稳重,呲着牙排队还向前或向两旁各种望,身子跟着探出队伍,行为好像一只刚进城的猴子,毫不掩饰。
奇怪,她以前不论自己过得甜或苦,看见别人的苦难总是心疼,看见这样的凄惨人,还会抱有同情。看见别人有这样的行为,她也会觉得世道不公,凭什么队伍里前后的人都习以为常的生活,对她来说,却难得到直接兴奋成一个,满街都纷纷对她侧目的笑料。
她的君子谨言告诫自己不可这样想,可是对柳依风的讨厌还是止不住。
定然不是吃醋,她一定是把她当私生讨厌了。
《嗣续通鉴》已经差不多写完,她进宫将初稿呈交上去。圣心大悦,也没有提赐下别的什么,给了她心心念念的紫金锦袍。
之后,京城人都以为她去往了农学研究,暂时不出现的时候,她悄悄带上准备了这么久的人和东西,走小城门。叶昭澜一开始去叶家的学堂恶补文化课,可是她自称实在不是那块料,这样过于痛苦。于是在叶昭璃带人先去西南以后,就接替了她的工作。这小城门由多方负责守着,这个点轮到了叶昭澜的人,正好方便她们悄悄出城。
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她和叶槿蕴。带着墨萱墨芸在这辆车上,连着前面的车娘才五个人。待一会儿后去城外郊区一家茶馆汇合,其余人会带着大部分行李,伪装成商队,由怀悯带着出城。
偷偷摸摸的,真是刺激啊。叶昭彦平平无奇的读书生涯中,从来没有做过这种活动,她发觉自己不仅带着一点总指挥的担心,其实更多的是兴奋。
她一边提着心,一边又觉得格外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