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回雪在出发前去看了一个人。
她就站在院子门口,稍微侧了侧,院子中的人便看不到她了。
慕澄正在陪乔晚照修炼。
乔晚照做了几个复杂的手势,她养的那只叫小黑的二哈,头上多了顶老虎帽子。
“师姐,师姐!”乔晚照激动的指着帽子,“看!小黑变得好可爱呀!”
慕澄虽然没有办法理解小黑的可爱,但还是捧场的微笑着。
她最喜爱冷脸,不做表情,但是不代表她不会做出任何表情。
就比如此刻笑着的她,如冰雪融化,格外温柔。
慕回雪看的格外出神。
慕澄从不会对她笑。
她想进去,想和慕澄聊聊天,毕竟她们已经一年多未见了。
上次见面,是慕澄让慕回雪去帮乔晚照。
慕回雪的视线不自觉落到乔晚照身上。
明明都是慕澄的师妹,可乔晚舟就是那个特殊的,被慕澄偏爱的,被慕澄所喜爱的。
为什么?凭什么?
慕回雪想不通,她之前和乔晚照是一样的性子。
爱闹爱笑,嚣张又无礼。
惹得慕澄厌烦,她便开始改变性子,如今的她,懂大局,辨是非,可是慕澄居然又对乔晚照情有独钟。
慕澄强大,亦慕强。
所以,慕回雪拼了命拜师江绝尘,修习断情诀,可慕澄又处处保护弱小的乔晚照。
慕回雪一直在追逐慕澄。
到头来发现,如果慕澄真的将她当成了家人或朋友,她是不用追逐的。
慕澄会停留在原地等你,或者会返回来接你,绝不是任你一人在原地。
慕澄摸摸乔晚照的头,尽量用轻柔的声音说:“好好训练,不要玩了。”
乔晚照嘻嘻哈哈的笑着,说:“知道了!”
慕回雪不想再看了,她终究没进去,害怕打扰她们,惹得尴尬。
她低着头,落寞的走了。
刚走出去没几步,就看见了青色的衣摆。
抬头,慕澄就在前面。
慕澄背身站着,回过头来,冷着脸问:“为什么不进来?如今连我也不想见吗?”
慕回雪感觉,眼前的慕澄就像梦一样,她想跑过去拥抱她,好去证实这不是梦,可跑到了那人身边,却停下了脚步。
慕澄不喜欢别人抱她。
“师姐,我……我只是……”
巧言令色的慕回雪此刻就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太开心了。
慕澄神色疑惑,觉得慕回雪从来没有变过。依旧是当初那个咋咋呼呼的小姑娘,现在看见她,就不会好好说话了。
“回雪。”慕澄说:“对战赤血不可掉以轻心,回来以后记得报个平安。”她从储物囊里掏出了一个铃铛,递给了慕回雪,“给你,这是平安铃。”
平安铃是用来挡灾的东西,来保平安的。
慕澄倒是相信这些一点灵力都没有的平安铃。
慕回雪开心的收下了,说:“谢谢师姐,我会平安回来的。”
慕澄不善言辞,没再多说什么,微微点了点头,便走了。
只是,慕回雪盯着那背影看了好久。
其实,慕回雪有时是同意慕澄的观点的。
她和乔晚照是一样的人。
自小没有亲朋好友,慕澄在她们孤独的人生中,从天而降,虽然并非自愿。
慕澄受江绝尘之命,照顾她们两个。
那时,慕澄才七岁,乔晚照才四岁,她也才五岁。
她们两个都对慕澄产生了依赖。
视她为亲姐姐,可是慕澄从没把她们两个人当妹妹。
这是她们二人都知道的事情。
后来,慕澄的病越来越严重,只能前往纤云山。
乔晚照跟着去了,慕回雪也是想去的,却被慕澄阻拦。
“你得留在九重殿,慕回雪,不要因为我而放弃最适合你修炼的地方,那你就太傻了,我也不喜欢你这样。”
慕回雪留下来了,再也没见过她。
慕回雪摇了摇头,看了看手中的平安铃,将平安铃稳稳的挂在腰间。
这是慕澄为她去庙里求来的,她不是被慕澄忘记的,她被记着,被关心。
后来出发时,慕回雪都没有和颜辞多闹。
妖地。
这确实是个与炼狱长得十分像的地方。
岩浆翻腾而起,仿佛要把人吞噬吞没。
在那岩浆却穿过了上官墨瑾的身体,这岩浆只对妖怪有作用,对人没有。
这里的空间看起来很小,却能无限延伸的,妖怪被岩浆锁链捆绑着,但是锁链很长,有足够的活动空间。
照古身着浅蓝衣裙,兴奋的跑出来,这看看,那看看。
“哇塞,听说许多异兽都在这里,我可得好好看看!”
上官墨瑾倒没那个看的功夫,数只妖兽朝着他扑过来,他只能先招架妖兽。
一开始应付起来得心应手,到后来打退一只,又来一只。仿佛永无止境。
上官墨瑾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值在下降,但是他也不知道得待到什么时候,待几个时辰才能出去,于是一直在不停歇的攻击。
剑一刻不停的挥出,上官墨瑾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头,只是眼角余光中,看见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什么东西?
上官墨瑾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发现自己已经……不在纤云山了。
上官墨瑾:“……又是绑架?”
待了一会,什么都没发生。
他就只是出现在了这个地方,出现在了一个小村子旁,村口的大石头上刻着“马家村”三个大字。
“斯——”上官墨瑾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哪呀?我…我怎么回去啊?”
上官墨瑾摸了摸脖子,没有摸到那条翡翠石的项链。
赵谨害怕他作弊,把树灵没收了。
“小伙子,你是从哪来的呀?”
上官墨瑾转头,看见一个面容慈祥的老爷爷,老爷爷有些疑惑的说:“都到了村口了,咋不进去啊?”
上官墨瑾虽然喜欢口嗨,但对长辈通常都怀着敬畏之心,于是很有礼貌的说:“老爷爷,我走错路了,这里离京城还有多远啊?”
老爷爷一愣,随即大笑说:“小伙子,你这路走的也太偏了吧?这离京城算得上是十万八千里远啊,京城一直在最北边,这里是最南边,你就说这里离京城远不远吧?”
上官墨瑾神色都僵了,离得太远,他的修为不够,传送符没办法带他回去。
而且他也不知道其他地方,也没有办法用传送符抄捷径。
老爷爷看出上官墨瑾的为难,说:“唉,你应是一人外出走错了道吧?没事,路慢慢走呗,总有一天会到京城的。现在,天色渐晚,你要是没有去处,能去我那啊,老爷子我收留你一晚。”
上官墨瑾确实不知该怎么办了,毕竟他连照古都叫不出来,只能先找个落脚点了。
进了村,遇到的人都喊老爷爷许老头。
本来慢悠悠相安无事的走着,一个妇人却突然跑了过来,拽住许老头,神情十分悲痛,有好似带着期望说:“许老啊,我家娃,你找着了没呀?能找着不?”
许老头挣开了那妇人的手,安慰着说:“小凝,你也知道我老了,追踪的术法,我用的不利索,得慢慢来呀。”
那位妇人叫刘凝,她难掩悲痛,哭着说:“不是我催您,我姑娘丢了这么多年,我急!四年了,我真的受不住了。”
上官墨瑾当然能听懂两人的对话,妇人的女儿丢了,让许老头用追踪的术法去找。
身旁偶尔路过几个人,都在窃窃私语着。
“你看!那不是老许媳妇吗?又缠着许老头了。”
“老许媳妇怎么都疯成这样了呀?许老头也是,怎么就答应了帮老许找人呢?”
“唉,老许也是个可怜人啊。”
上官墨瑾凑近许老头说:“老爷爷,要是想用寻人的阵法的话,我可以帮你们。”
许老头惊讶的回头,问:“当真?”
“当真!”
于是,刘凝给上官墨瑾拿来的一条红色发带,说那是她闺女许桃夭最喜爱的发带,时常戴着。
借助这条发带,上官墨瑾干脆利落的画好了一个追踪阵。
金色的光驮着红色发带在空中飘着,红色发带渐渐落到地上,金色的光开始移动。
上官墨瑾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初学者,光点移动的速度很快,不过刚出阵法范围,光点就消散了。
他一惊,猜到了一种可能,但还是又把红色发带扔了进去,再试了一次。
光点还是在离开阵法的那一刻消散。
上官墨瑾沉默半天,有些无措的咬着嘴皮,不知道该怎么和那位妇人交代。
光芒消散,万物无踪。
这说明,红色发带的主人已经死了。
“额……”上官墨瑾试探着问:“那个,大婶啊,你没有拿错吧?这个红发带是你女儿的吗?”
刘凝十分坚定的点点头说:“这当然是我女儿的,她走了以后,她的东西我天天给她收拾着。”
上官墨瑾张了张口,也不知道怎么说。
感觉,亲口告诉别人亲人的死亡,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许老头倒是说:“小凝,答案在那,夭娃死了,找不回来了。”
刘凝神色渐渐变得麻木呆滞,这样的话,四年过来,她听过无数遍。
她像是没听见似的,口中说着:“桃夭又从她外祖母家回来了,我得…我得给她做饭去,对了,我得做饭去了。”
她头也不回的走了,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上官墨瑾面露同情,但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