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绡的背影一顿，她回过头来，带着难以置信的目光。

“你说，我们是什么？”

黎野盯着她，“好朋友。”

“不是吗？单绡，昨天，你不是答应我了吗？”

她朝着单绡走过去，紧紧地攥住单绡的手，眸光认真地看着她：“单绡，告诉我，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单绡只留给黎野一阵沉默。

已经走空了的教室外，响起利落坚定的步伐。

单绡抽出自己的手，目光冷冽地看向她：“凌栖，我们不是朋友。”

“更不是好朋友。”

咚咚。

脚步声在教室门口停住，唐凛月抬手，轻叩敞开的教室门。

她的目光比单绡更凛冽，“凌栖，我来送你回去。”

“另外——”

唐凛月朝着两人走来，毫不讲理地站在两人的中间，她看着凌栖，将她的目光完全遮挡，却又在跟单绡说话。

“单绡，晚上不要缺席。”

单绡又恢复了平常的语气，她的目光从唐凛月的身后落过来，同黎野注视一瞬，很快收回。

“我知道了。”

单绡从后门离去，只留黎野和唐凛月在教室里。

“凌栖，你该……”唐凛月看向黎野，声音好像都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黎野打断她，目光愤愤地盯着她：“怎么进学生会？”

唐凛月哑然一瞬，垂落身侧的手攥紧又松开，落在唇边的回答，兜了一个圈，又变成：“你不行。”

“为什么？”

唐凛月不答：“没有为什么。”

“就算我去问班主任，也不行？”

唐凛月似乎并不怕这些，哪怕她说，如果是老师做出的决定，学生会也无法干涉，可她却好像并不怕老师让黎野进学生会。

“你可以试试。”唐凛月道，“但现在，你需要跟我一起回寝室。”

*

104寝室门前，站着唐凛月和黎野。

104旁边的寝室门都紧闭着，黎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早上，就发现了，104附近的寝室甚至是换了防盗门的。

唯独，104还是普通的木门。

唐凛月将104的门打开，但她却站在门口，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早点休息。”唐凛月对着黎野道。

黎野站在门口看着她才离开了一个晚上的104寝室。白天听到蒋蓁说单绡是恶鬼的时候，她还在想，早知道就留在104寝室，但此时真的站在104寝室门前了，她又后悔。

是的，像她这样的人总是后悔。

被盛枕梦压在窒息的水底的折磨的时候，她就后悔了，她后悔自己不该画这个短漫。

“这间寝室闹鬼。”黎野看向一旁为学生服务的学生会会长唐凛月，“会长真的要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地住在里面？”

唐凛月偏开视线：“学生会，暂时还不能通过你的换寝申请。”

“不是说老师批准的事，学生会也无权干涉吗？”

唐凛月：“是，但单绡是学生会的。单绡不能有室友，所以你不能换寝。”

“。”

黎野还是不想进去，她不知道盛枕梦为什么会离开104，跑到山洞里找到她，还能那么精准的逮住她折磨了一顿。

盛枕梦能力变强了？但这间除了她和盛枕梦的床，其余床都布满青苔的寝室，依旧无法捕捉到盛枕梦的身影。

黎野一直强迫着自己不去想盛枕梦有关的一切，刻意逃避一般。所以即便到了现在，她的脑海里，都没有盛枕梦确切的模样。

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盛枕梦，面对一个死亡和她有关的人。她不知道要怎么解决，就如她最后选择在结尾无厘头的结束，这本就是因为她不知道要怎么继续画下去，所以才选择的匆匆结束。

“进去吧。”唐凛月微微催促着她，“你的换寝申请，我会尽快……”

“真的没有别的寝室了吗？”黎野嗫嚅着嗓音，再抬眼，眼眶里已经蓄了一层摇摇欲坠的泪水。

唐凛月微微凝着眸光，步子往后一错，后背抵上门扉。

“我……”唐凛月的大脑有一瞬的分神，她差一点点就想如单绡那样不管不顾，带走黎野。

但是……

“再，等几天。”唐凛月不忍地撇开视线，手拉过黎野，将她往宿舍里拽了一下，最后几乎是将她推进了104宿舍里。

“抱歉。”

“阿野。”

唐凛月猛地将门拉上，最后一声阿野在巨大的关门声中消弭。

*

夜色爬上枝桠，攀附着清冷的月亮。

教学综合楼四楼，在漆黑的夜色里还闪亮堂的光线。

唐凛月坐在会议桌的正中间，面色不佳。

“拉上窗帘。”她对坐在靠窗位置的成员说道。

窗帘拉上，将会议室的灯光都密不透风的遮挡住。

单绡坐在唐凛月的左下位置，而单绡的对面，是一个穿着白大褂，气质温婉的女生。

她桌前的透明牌上刻着——心理咨询师，宋仪安。

再往后，好像都不是太重要的学生会成员了。唐凛月简单的分布了近一周的任务，就让其余人都离开了。

最后会议室里，只剩下唐凛月，单绡，和宋仪安。

她温和的目光在唐凛月和单绡两人之间微微停顿，以一个年长者的语气开口，“单绡确实有些着急了。”

“但，好在没出什么差错。”

“你们俩就别这样绷着了，老师看了，难受。”

宋仪安的嗓音温和，如山雨溪风，带着柔和的安抚气息。

“差点就死了，算没出什么差错？”唐凛月缓缓地道。

单绡靠在座椅上，闻言微有不虞，“至少我死，她也不会死。”

“倒是会长，你亲自把她送回104，和亲手送她去死又有什么区别？”

“……她不会死。”唐凛月默了默。

单绡冷笑了一声，站起来就要离开，“会长的心真够狠。”

唐凛月并不反驳，盯着单绡离去的身影，不紧不慢地补充：“你最好别去104。”

单绡摔门而出，不知听到还是没有听到。

宋仪安坐在位置上，手间灵活地转动着笔。她并不加入这场争斗，而是有意无意地道：“她许久没找我聊聊了。”

“你们，是不是让她发现了什么？”

唐凛月面对这个温和好脾气的心理咨询师，依旧没什么好语气：“老师，你不能主动接近。”

宋仪安轻笑，耸了耸肩，“当然。”

*

黎野在104里走了一圈又一圈，她推开窗户，往外面瞅了几眼。

一楼，但是野草丛生，这漆黑的晚上，要是翻出去，不知道会不会踩到蛇。

于是黎野仔仔细细地将窗户关紧，她走回来，盯着自己前晚上睡过的床，依旧没有想往上爬去。

盛枕梦的床位……她也不太想坐。

蒋蓁？

黎野站在蒋蓁睡过的床边，伸手摸了一下。

潮湿的。不太能坐得下去。

算了，潮就潮吧。将就坐一下，她已经走不动了。

黎野缓缓地坐下来，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盛枕梦的床。没有前晚上看见的鬼影，也没有任何的动静。

还好，只是坐在蒋蓁的床上而已，盛枕梦不会生气。

黎野靠着宿舍床的铁杆，歪头望着窗外清色的月光，渐渐走神。

她的脑海一片混乱，一开始只是在想凌栖的非正式学生，紧接着又想到她梦里看见的画稿。

和凌栖说不要忘记她的女人，是谁？

梦境塌得太快，而她身上的水又晕染了画稿，连字迹都是模糊的。

凌栖和盛枕梦这样那样了是没错的，黎野也非常确定，她画了什么。但其他人呢？她记不得其他人是怎样的，又和凌栖有什么关系。

正如她一开始觉得这只是普通的闹鬼的学校，但渐渐的，学生会，唐凛月的出现，让她发觉，好像不是这么普通的闹鬼学校。

鬼怕唐凛月。单绡是学生会的，单绡说她不需要室友。凌栖来到这所学校时，也说她不需要室友，她主动和蒋蓁换寝室……

所以凌栖……

咚咚，咚咚咚，咚咚。

寂静的夜晚，细小的敲门声响起。前两下很轻，像是怕被发现，中间三下又很重，怕里面的人听不见。最后两下又轻了下来。

黎野看向寝室门，屏息凝神，静静地听了好一会儿。

她想就算是蒋蓁，她也要把人放进来。

但除了敲门声，没有任何滴答的水声响起。

黎野坐在床前，迟迟没有动作。但敲门声依旧，保持着这样的频率，不紧不慢地敲着。

外面的人，知道里面有人。

“凌栖。”

黎野迟迟没有动作，门外的人停了一瞬，轻唤她的名字。

是单绡。

黎野怔愣一瞬，朝门口走去。

“你……”

单绡站在门外，声音压得很低，“凌栖，我们是朋友吗？”

黎野没有回答她，而是问：“你为什么来这里？单绡，已经熄灯了，被宿管抓到会扣分。”

单绡并不在意，她只是问：“凌栖，我们是朋友吗？”

黎野拉紧了门，她隐约猜到门外的单绡要做什么。

“凌栖，我们是朋友吗？”

黎野依旧没有回答，她拉紧了寝室门，往身后看去。一种莫名的恐慌在她的心底蔓延开。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