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得不免叫人奇怪,一个学生会会长,怎么能用这种语气,还直呼老师的名字,和她说话。
但宋仪安似乎并不觉得奇怪,说出这话的唐凛月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宋仪安看着面容上隐有怒气的唐凛月,不置可否地笑笑。
“我只是个普通的、只能帮助一些学生缓解压力,疏通心理烦恼的,不具备什么诊断权限的咨询师。”
“我犯不了什么大错。”
“我先带她过去了,手续一会儿就叫过来。”宋仪安揽着乖乖趴在她怀里的黎野,步子一动一停地往前走,“对了,你刚刚说的学生,已经在诊疗室了吗?”
唐凛月没再往前,她站在身后,静静地望着两人的身影,眼神晦暗不明。
她应了一声,低头看向手机,给单绡发去了消息。
单绡:她说回寝室休息了。
单绡:怎么?
唐凛月没回,她反手握了握身后的黑棍,吐出半点浊气,又憋住。
*
“老、老师。”诊疗室里,已经坐着另外一个学生了,她神情恍惚,面带泪光,看起来遇到了很糟糕的事情。
黎野一下松开宋仪安,闷声不吭地往旁边的一个门里去。
宋仪安盯着黎野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轻笑了几声,转过头来,目光温和的看着眼前的学生。
“怎么了乖乖,怎么哭这么厉害,遇到什么事了……”
“愿意和老师说说吗?”
“……”
黎野将门关上,门后的声音消失,她扯下闷得紧的风衣,站在小房间里喘了喘气。
她绕过放在房间中央的诊疗椅,往旁边的饮水机走去,接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滴答,滴答。
小房间里的墙上挂着一面钟,黎野咬着纸杯,一边抬头看时间,一边利落的将自己的校服脱掉,把宋仪安的衣服穿在身上,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装模作样的扎了个和宋仪安差不多的发型。
还剩下二十四分钟。从综合楼到教学楼大概两三分钟的路程,如果用跑的……她应该一分半就能到。
咔哒。黎野刚刚穿上衣服,整理了一下头发,小房间的门就打开了。
宋仪安走了进来,她合上门,门外已经没有刚刚那名学生低声啜泣的声音了。
“宋姐姐,你忙完了?”刚刚得了宋仪安帮助的黎野,自然是好话着来。
“求我帮忙的时候喊姐姐,没事求我就是宋老师?”宋仪安笑了笑,朝着她走过来,理了理她身前的衣领,“凌栖就没有别的话要和姐姐说了吗?”
“好久没听到你和我说话了。”
“还以为这次来,你是来找我说话的。”
黎野很着急,她抬头看了一遍又一遍时间,听着宋仪安的话只是随口敷衍:“宋姐姐,我下次来找你聊天。”
黎野说着就要往外走去,她将手放到门把上,往下一撇。
门没打开。
黎野愣了一下,反应极快地去拧反锁的锁扣。
宋仪安从身后揽住她,攥住她去拧锁扣的手。
“下次?那可不行。”宋仪安咬在她的耳畔,手攥着她的手,抚向身前,不轻不重。
黎野感觉自己的舌尖打结了,一两个字在嗓子眼里噎了又噎,想不到用什么话来描述现在她这又惊又恐的情绪。
不,不对吧?宋仪安为什么也这样?!
宋仪安攥着她的手,轻轻压在衣襟上,动作轻柔地好似只是在整理散乱的领口……但太奇怪了。
宋仪安分明只是一个体贴温情的,但瞎猫子能力的咨询师而已!她怎么也跟犯病了一样!
“宋、宋姐姐?什么不、不行?”黎野怕痒地往后躲,但躲来躲去,只能往宋仪安的怀里钻。
宋仪安明明没有多大的气力,却能刚好将她锢在门和墙壁的三角角落里。
黎野手被圈着,使不上力。宋仪安攥着她的手,从身前的风衣里拂过,又撩开风衣的扣子,往里拂理几下。
不是宋仪安的手,而是她自己的手。
黎野莫名的觉得有些腿软,她用力抗拒着,却只能在下一次,宋仪安伸向她的脸的时候,自己一用力将唇掰开了来。
“嘘。”宋仪安压过她另一只手,眼神柔软下来,眼尾缀着一抹轻浅的红。
她捏着黎野的手心,蹭在自己的唇上,抹下一尾红,点在黎野的唇角,轻轻抹开。
“你要扮我,不该扮得像一些?”
“……”宋仪安的笑意变得恍惚,她捏着黎野的手指,用虎牙轻轻刮蹭着她的指腹,无知无觉间,将唇咯得更开了些。
她另一只手倒也没闲着,将黎野刚刚穿好的风衣,又用她自己的手,亲自解开,紧接着,又将纽扣给她一颗一颗地扣上,整个过程好像只是帮她重新整理了一遍她没有穿整齐的风衣。
黎野眼神晃了晃,唇角坠落点点晶莹。
宋仪安的动作算得上轻柔,但偏偏能叫黎野一丁点反抗都生不出,等微微回神的片刻,已经软在了宋仪安的手里。
仿佛催眠般,她的思维好像飘去了远方,耳畔边只能听到宋仪安的声音,这样的不安感,令她十分地想要拽住她此时唯一能听到的声音。
“凌栖呀。”
宋仪安半抱半搂着她的腰,顺着往下坠的黎野一起蹲下身来。
“太久不来找姐姐,是不是忘记了……”
“该怎么借衣服?”
黎野瞳孔恍恍,失神地顺着声音的地方望去,但却只能望见白茫茫的一片,似是汪洋扑着眼睛而来。
“……什么?”黎野喃喃,宋仪安已经松开了她的手,但她却静静地保持着宋仪安将她的手放在的位置上。
唇间,和身前。
风衣里的蹭的有些乱,褶皱一片片。
宋仪安笑了笑,轻抬黎野的下颌,令她将要松落的手指,不轻不重的咬住。
“就是,这样。”
黎野脑子有点混乱,她轻轻阖上眼,只觉得宋仪安的声音听着好舒服,想要继续听下去,不管宋仪安说什么,她都想听。
“凌栖,像刚才那样。”
“你怎么不动了?”
宋仪安又拉起她的手,仿佛在教她什么。系扣子?一上一下,一左一右,带着微末的节奏。
她缓缓松开,黎野的动作依旧继续着。
宋仪安静了静,舒尔勾唇,笑得明艳。
“凌栖好久不来找我,我还以为,我以后都见不到你了。”宋仪安捏着她的脖子,拇指指腹在她的喉间吞咽鼓动的地方漫不经心的摩挲着。
“但还好,这么久没见。”
“凌栖还记得我。”
黎野唇微微张开,从轻颤的唇瓣间发出一声软得不行的闷哼。
“嗯……”
宋仪安揉着她的喉间,放低了声音,带着轻微的蛊惑:“凌栖,你怎么不睁眼看看姐姐。”
“凌栖,你很久没有来看我了。”
“你不想我吗?”
“凌栖,你想我,你想听我的声音,想看我的眼睛。”
“……”
黎野迷迷糊糊地就要睁眼,她的内心仿佛野不停地催促着她。
想看想听,想摸。
黎野睁开眼睛,半是泪水,半是迷离的眼眸,望向宋仪安那双柔和的,叫人安心的放下一切的眼睛。
她朝着宋仪安缓缓伸出手,像刚才宋仪安教她的那样,在宋仪安的身上也蹭了蹭。
“姐姐……我,想你。”
“凌栖好厉害。”宋仪安朝着凌栖靠了靠,身前几乎挤着黎野,任由黎野用手学着她刚才的模样轻动着。
“凌栖,你告诉姐姐……”
黎野呆呆地点头,手往上抚摸宋仪安的脸颊,“姐姐想知道什么?”
“姐姐想知道……凌栖,你后来,还看见她吗?”
黎野愣了愣,她歪头,好像努力地思考了许久,但却依然不明白宋仪安的意思。
“姐姐说谁?我不明白。”
宋仪安静了静,她攥住黎野乱动的手,眸光冷静下来,盯着黎野,不错过她眼神一丝一毫的变化。
“盛,枕梦。”
叮——
黎野静在了原地,她感觉脑子里有无数的声音轰然倒塌,好像有各种各样的声音想要传递给她,于是它们都接二连三的在脑子里炸掉,最后只剩下一声刺耳的耳鸣。
叮——
有什么冰凉的触角缠绕着脚踝,密密麻麻的从下往上,仿佛瞬息之间,就将她捆绑严实,一丝不露。
黎野一动不动,她想动,但却动不了,只能感觉冰凉的触角将她的身体越缠越紧,直到哗啦一声——
耳鸣消失,水又从头上倾泻下来,将她淋了个透心凉。黎野忍不住颤抖起来,她感觉自己坠入了水底,就像蒋蓁把她沉入水池底,又更像是盛枕梦掐着她的脖子绞索她的呼吸。
黎野感觉自己在拼命的往上伸手,但她的身体却不听她的使唤,越坠越深,越来越窒息。
[凌栖,你忘记我了吗?]
耳畔边,幽幽如鬼魅的声音响起。
[凌栖,为什么要离开呢?]
她缠绕住她的腰身,将她拖着往水更深的地方坠落。
[凌栖,不是你说要和我做好朋友的吗?]
[凌栖,就像从前那样,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不骗你了。]
黎野望着离她越来越远的水面,缓缓地闭上了眼,在水下失去了意识。
耳边只听到模糊的,急切的声音……
“凌栖!凌栖你醒醒!”
砰地一声,好像门被揣开了。
唐凛月撞开门,看见昏倒在宋仪安怀里,身体不断痉挛着的黎野。
她大口喘着气,艰难地将呼吸调整。
单绡站在门后,目光轻厌地朝里面投来视线,淡漠地落下一句:“没想到宋老师,才是那个希望凌栖快点死的人。”
宋仪安怒目瞪向单绡:“那你呢?那天晚上你没有想要杀死她?”
“单绡,你看见了。”
“那只恶鬼就缠在她的身上!你敢说你没有想要杀掉她吗?”
宋仪安失控地看向两人,“唐凛月,你一早就知道,你没有想过吗?!”
唐凛月僵着身子,伸手去抱躺在宋仪安怀里的黎野。
她将黎野抱起来,手上的青筋鼓动了又鼓动,她勉强压制住脾气,咬着牙道:“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