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盛枕梦给了她一耳光。

*

第二天，凌栖顶着一张红肿的脸起床，往下铺看去的时候，盛枕梦已经离开很久了。

床褥叠得整整齐齐的。

凌栖捂了捂自己的脸，想到昨晚发生的事就一阵叹息。

正常来说，正常人挨了一耳光总该放手了吧总该放弃了吧？但我们的女鬼呢，不，她偏不，她就不是个正常人。

她一不像前晚上抓她那样拽着她死死不动，方便盛枕梦动手动脚，二不像控制盛枕梦那样，弄出一些神经质的动作来。

她就用凌栖的模样，凌栖的身体，正常但又不那么正常的拉着盛枕梦的手，在自己脸上……东抓西抓。

她哪里是痒，她是疼！

她气得心口疼！

昨晚上她都不敢去看盛枕梦是什么表情，只感觉手上的泪水越来越多，她都快哭了。

也是真哭了。

但盛枕梦好像把她当成变态神经病了。

因为女鬼说：“我没有走错路，澡堂湿湿的，方便我。”

凌栖怀疑女鬼是一只水鬼。

凌栖支棱着自己摔得青黄一片的大腿，还有隐隐作痛的手臂，艰难地爬下床。

学校的起床铃才刚刚响彻整个宿舍楼没多久，但盛枕梦已经不见了，不知道她到底多久起来的。

凌栖伸了个懒腰，换上校服，走到澡堂那边去洗漱。和往常一样，周围的学生一看到从104出来的人就避之不及。

住在104也就这一个好处了，早上洗漱都不用抢，她们自觉地就都让了出来。

凌栖含着漱口水，有心趁人都在，问一问。

“那个……”

凌栖刚一开口，周围的人就离她更远了一步。

“……”

“我只是——”凌栖又一开口，她的身边几乎没有人了，所有人离她两米远，半圆地围着她，警惕地盯着她。

“想问104闹鬼这个传言从哪里传出来的。”凌栖猛吸一口气，机关枪一样劈里啪啦地将剩下地话说完。

众人看着她，纷纷摇头，一问一个不吱声。

凌栖不死心：“那……上一个住104的？”

“没有人住104。”终于有人忍不住说道，“上一届，上上一届，都没有人住过104。”

凌栖亮起一点希望：“那……”

“学生会的知道，你去问学生会的吧。”

“之前，学生会的有来说过，说学校没有鬼，如果真的看到了什么，就去找她们。”

“但，我们都没见过。”

“……谁会想看到鬼啊，学校也说了，只是传言。”

*

盛枕梦一上午都没搭理她，见她就躲。凌栖也懒得解释了，她决定去找学生会的。

综合楼三楼。

凌栖趁着午休的时间，跑来了综合楼。开学的时候她没有听到学生会的招新，还以为学校没有这个。

平时好像也没有碰到过学生会检查。

凌栖思忖着，一脚踏进走廊里，但她还没有迈出去一步，一双手突兀地冒出来，又突兀地拽住了她的胳膊。

凌栖猛地回头，对上她室友温怒的眼眸。

凌栖有点心虚。

盛枕梦把她往四楼拽去，一边拽一边问她：“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不是，你不是说你不会说出去吗？”

盛枕梦把她拽到四楼的消防通道里，一声声质问在通道里回响。

凌栖有些惊奇：“你不结巴了？”

盛枕梦用眼睛瞪她：“凌栖！”

凌栖把要脱口而出的话咽下去，她心虚地看着盛枕梦，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

盛枕梦抿了抿唇，别开脸去。她知道凌栖说的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她没有主动提起昨晚上的事情，而是又问了她一遍，“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想找学生会的人。”凌栖对盛枕梦保证，“你放心，我不会说你的事情的。”

盛枕梦不理解地看着她，脸上不知是心虚还是羞赧。

“那你，要怎么说？”

“学生会亲自来宿舍楼说的，学校没有鬼。”盛枕梦抱着自己的手臂，低下头，“你怎么知道，她们说的如果你看见了，就找她们，不是安慰你的话？”

“说不定……你去了，她们也只是再和你说一遍，学校没有鬼。”

凌栖喃喃：“万一呢，我试试？”

盛枕梦却朝她逼近，盯着她躲闪的眼睛：“你，你怎么试？”

“你，看见鬼了吗？”盛枕梦摇头，“你没看见，鬼根本就没有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谁，谁会，信？”盛枕梦不知为何表现得格外的生气，凌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生气。

她又没有想说她被鬼上身的那一段。

凌栖还想坚持：“那，鬼上身这样的东西，大家肯定都知道吧？我就坦白的说，鬼上身不就好了？”

“104一早就传言有鬼，我也只是把自己遇到的，跟学生会的说一下。”

“而且，我也想知道104有鬼这个传言，到底从哪里传出来的，为什么上一届，上上一届都没有人住过104。”凌栖满脑子疑惑，“之前就没有学生招太多，住不下，只能住104的情况吗？”

“为什么会没人……”

凌栖正嘀咕着，盛枕梦却在不知不觉间朝她靠近。

凌栖脑子静了一瞬，她步步后退，贴在墙上。

“盛枕梦，你，你没有被上身吧？”凌栖声音抖了抖，这青天白日的，消防通道里回声这么大，她要是疼起来，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啊。

盛枕梦不说话，抿着唇，灰色的眼眸带着温温的怒气，一步一步逼近凌栖，直到凌栖退无可退。

“凌栖。”盛枕梦嗓音阴恻恻的，听着格外不舒服。

是鬼上身了吧？是鬼上身了吧！

但盛枕梦望着她，并没有对她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

“你要怎么跟她们说？”盛枕梦灰色的眼眸半眯起，仿佛无声地诉说着昨晚她被鬼上身后做出来的一系列离谱的事情。

凌栖耳根子一红，“我……实话实说？”

盛枕梦拉起她的手，犹豫了一下，没敢那么大胆地放在她的身前，只好放到了她的脸上。

但饶是这样凌栖都忍不住一抖。

“你脸红了。”盛枕梦面无表情的道，“但是我现在做的，还没有你昨晚做的那么过分。”

“你要这样跟学生会的人说，你被鬼上身了，鬼控制你走到澡堂旁的饮水机，然后控制你把室友拖进澡堂里……”

“我没有拖你。”凌栖闭了闭眼，忍不住打断。

“哦，又没有什么区别。”盛枕梦这样面无表情的说着惊人的话，不知道为什么落在凌栖眼里，有一种惊奇的、不可思议的……萌？

她不会是被鬼上身之后，脑子出问题了吧？

“反正我不会信，因为我昨晚上也以为你脑子犯病，跟我发疯。”盛枕梦淡淡地说，盯着凌栖看起来仍不死心的模样，话赶话地继续道，“你要和她们说到哪种程度？稍微撒点谎，说你摸了你室友的脸，还是你拉着室友的手，摸你自己的脸？”

“那不是我做的！”凌栖闭眼，终于体会到盛枕梦昨天百口莫辩的心情了。

“谁信，她们要是问我，我也肯定说，我不知道，我只看见你骗我到澡堂，对我伸出手，图谋不轨。”

“你，没病吧？”凌栖声音渐小，“怎么看，两次鬼上身，吃亏的都是我。”

“我哪里对你图谋不轨了。”

盛枕梦脱口而出：“那是你晕过去了，那天……”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盛枕梦止住声音，咽下口水，让开凌栖，“你，你要去就去吧，你如实说……我，我也把自己看到的如实说。”

凌栖没动，她动了动自己的手指，想起前晚上她醒来的时候，自己的手被她室友咬着。

这样么？原来是这样。

“去哪里？我要回教室了，午休都要过了。”

凌栖说着打开消防通道的门，往外一钻，正要下楼，就听到楼下先传来了脚步声，和一声呵斥。

“谁在上面？综合楼没有允许不让进不知道吗？赶紧给我下来！”

凌栖脚步一顿，心道一声完了。她想回头给盛枕梦说叫她晚点出来，但三楼的人已经走上来了。

一位面露凶相的保安，和一个穿着张扬制服的学生？

凌栖没来得及注意那位学生长什么样，她只是回头看了一眼，确定盛枕梦没有出来，悻悻地跟着下了楼。

“不好意思，我只是，想找学生会的人，我不知道，综合楼不让进。”

保安依旧喋喋不休，但语气稍微软和了些：“那你也得给我打声招呼啊？你到底怎么混进来的？我根本就没瞅到有人进来！你……”

保安身旁气势凛然的学生突然开口：“你遇到什么事了？找学生会，想说什么。”

语气平淡，字眼里仿佛没有什么波动，只是普通的询问。

但凌栖却从这声音里听出熟悉的语气。

凌栖：“你是？”

“学生会会长，唐凛月。”唐凛月睨下目光，淡淡地瞥向他的眼睛，又温，“你遇到什么事了吗？同学。”

唐凛月，是个陌生的名字。

凌栖揉了揉眼睛，偏头朝她看去，但她好像怎么也看不清唐凛月的模样。

“会长，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