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济看了好久的手机,久到连东篱都看过来。
“怎么了?”他问。
东方济笑了笑,对了,这条路不通那换一条呗。
“老实交代,你跟老顾到底怎么了?”
“我们怎么了?”东篱反问。他们好好的呀。
“你还装?”东方济滔滔不绝,“这段时间老顾不对劲。每次你出去不到一个小时,他就在催了。这还没问题?”
“可是我们真的没什么啊。”
“那你说说最近的事,我替你们分析分析。”
最近就是过年、吃饭、差点被石头砸了。还有自己偷偷拿了顾君亦的血,不过这个不可以说。
“你是说,顾爷爷出门见人都要带上你?”
东篱点点头。
东方济暗忖,东篱在顾家的地位稳了。他着急地说:“差点出事了怎么没听老顾说起过。”
“不想让老爷子担心,谁也没说。”
“那也是。”东方济接着分析,“应该就是这件事吓到老顾了。所以他才这样患得患失。”
“我们不是没事吗?”东篱疑惑。
“哎。”东方济得意地说:“越是在意越会如此。都是因为太爱你了,才会患得患失。人不在跟前,就怕出事。都是因为太爱你了。”
哪怕知道没事,那荷尔蒙自己也控制不了啊。
“爱?”东篱蹙眉艰难地理解东方济的话。
顾君亦太爱他了。没怎么看出来,不过顾君亦的确对他很好。比以往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好。看不出来也对,他本来也没明白什么是爱。
顾君亦甚至没想过借他搏名搏利,从来没强逼过他开花。
“爱一个人,那之后呢?”东篱问。
“结婚呗。”东方济说。
相爱就结婚呗。
所以,顾君亦想跟他结婚?结婚就是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他们其实跟结婚也差不多。
“工作,结婚,生小孩。确实应该先结婚再生小孩。”东篱说:“我怎么没想到呢。”
跟顾君亦结婚很不错。他没结过,正好试试。其他人类有的,高贵的妖怪怎能没有呢。
“对对,工作、结婚、生......”东方济说:“工作、结婚就行。生小孩就算了。不生也没事。”
“要的。统统都要。”东篱特别执着。
不是,你俩谁能生啊。
东方济一看就知道,东篱又钻牛角尖了,拉都拉不回来。算了算了,说不通,让老顾说去吧。
“是是是,都要都要。”东方济一通附和。
又是大包小包,顾君亦帮着把东西提进客厅。正想等着东篱分东西,哪料东篱全部提回自己房间。
今天,没他的份。
东篱出来,见顾君亦还在客厅,他有些高兴。正好找顾君亦说说结婚的事。
东篱把人拉到沙发上,“我们结婚吧。”
顾君亦瞪大双眼,“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说结婚的事。”东篱一脸自然,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为什么?”
“到时间了。”再不结,春天就要到了。春笋要出来了。
“是不是东方济又胡说了什么?”
“我问你话,你老问东方济做什么。”东篱一脸认真看向顾君亦,见顾君亦扭头不看他,又强制把他的头扭回来,大有霸王硬上弓的架势,“结不结?”
清澈的如同一汪湖水的眼,里面满满的都是他。就在那一刻,顾君亦承认自己可耻地心动了。
答应他!
是东篱先开的口,哪怕他不懂。是他先招惹我的。答应他。答应他。
“不结。”顾君亦想扭头没扭得过东篱。
“哦。”东篱松开他,走了。
什么意思,这就走了?不再问问,不再坚持坚持。好歹坚持一下啊喂。
顾君亦甚至想起身把东篱拉回来,他强迫自己忍住了。这不是很好吗,这也说明了东篱根本就不懂。
估计是东方济瞎说了什么,东篱才会想到要结婚什么的。在他眼里,结婚估计跟吃饭没区别。
春节过后,一切都步入了正规。顾君亦一天比一天忙,会议一开就是一整天。同在一间办公室,有时候一天就中午吃饭见一回。
没办法,东篱只好找到周特助请假。
“你是说,你要休产假?”周特助恍恍惚惚。
“是的。给我批假。”东篱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周特助......你是老板郎,不是老板娘啊,这个请假理由也太随心所欲了吧。
“男同事要修产假的话,要老婆生了才行哦。我们公司还有探亲假7天可以休......”
“不,我要休产假,产假长探亲假短。”东篱说。
春天来了,文竹随时会化形。东篱要守着,不然被雷劈死了,他百年的寿数就白废了。
周特助两眼一黑。东篱还是这么有个性。幸好顾君亦开会回来了。
只是,顾总显然被爱情蒙蔽的双眼完全不问青红皂白,“给他批。”
周特助死了又死,“产假也批吗?”
顾君亦......“换成年休假。”
“好的。”周特助微笑。哪有人年休假三个月,这是打算春天都不来上班吗?只听过冬眠没听过春眠。
顾总很满意,东篱也很满意。
惊蛰,春雷乍动。
醒来时外面的天还是晴的。洗把脸出来已经下起大暴雨。东篱站在阳台上看天。
顾君亦本来想叮嘱他别外出后再去上班。见东篱神态不对,“怎么了?”
往外望去,天幕将倾,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哗啦啦的雨声,像是世界末日来临。
“要来了。”东篱说。
顾君亦在这里,凡人之躯不能抵抗天雷,不能在这里。
什么要来了?顾君亦正想问,东篱已经抱着文竹一跃而下,惊得他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抓不住。
“留在家里,哪也不要去。”东篱的声音飘了上来。
可是,顾君亦却没有听他的。拿起车钥匙冲了出去。
漫天的雨冲得眼睛睁不开。东篱漫无目的地转了两圈,似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往东边跑去。
顾君亦盯着监控目光沉沉,东篱能去哪?他认识的地方不多。
东边,顾宅。
他当即不再犹豫,开车扎进雨幕中。
天气跟那晚一样,看不清前路。他心里着急又不得不耐下性子慢慢开。本就看不清前路又要四处搜寻东篱的踪迹,开得一路煎熬。
再往前开,就是盘山公路了。
是那天山石滑坡的路。那天之后,东篱睡了整整七天。今天又是怎么了?是妖怪要渡劫吗?东篱会怎样?
他一边冷静地思考,一边却控制不住身体,握紧方向盘的双手微微颤抖起来。
一道闪电劈开了黑暗,直直往山间劈去。顾君亦离得不远,被刺得眯上眼。轰隆隆的雷声传来。
东篱抱着文竹往旁边一闪,闪电在他脚后炸开一个小土坑。第二道、第三道闪电接踵而至。
东篱狼狈地闪躲,实在躲不过的只能护住文竹用身体去抗。
此间天气灵气稀薄,天雷威力也减弱了。但东篱应付地很吃力,很快就披头散发。很快,头发都变焦了。
不行,要尽快找个山洞避一避,能躲一时是一时。
文竹越来越绿,生机不断溢出吸引着闪电。
浮光与闪电交织,炸出一片片火花。
那天山崩的地方会不会有山洞?东篱想着,脚步一转往山边奔去。
很快,顾君亦就发现了他。
文竹太亮了。顾君亦实际看不清那是什么,只见一团团绿光浮在东篱胸前。
雨声、雷声太大,人的声音夹在里面听不见。
又是一道闪电袭来,在顾君亦惊恐的眼神中直冲东篱而去。一片耀眼的白,他什么也看不见。
闪电来得快,去得快。东篱依旧在奔跑。
他还活着。
情急之下,顾君亦终于想起摁喇叭。
“叭叭叭”的声音响起。
东篱分心看过来,竟然是顾君亦。他不要命了,这时候过来做甚。
“快走!”东篱大声喊,同时脚步不停。
只是让他没想的是,顾君亦不但没走,还开着车冲了过来。
要命。他的妖力根本护不住两个人。
东篱看着即将化形的文竹犯了难。
保大还是保小,这是个问题。
顾君亦已经把车开了过来。东篱当即不再犹豫,扔下文竹跳下山,趁着没天雷闪电的空档上了车。
“你跟着跑来做什么,不要命了。”东篱喊道,“快走!”
天雷是追着文竹劈的,离开这里才安全。
顾君亦什么也没问,一脚油门冲了出去。直到远离雷暴区,他才问。
“哎哟,跟你说不通。”东篱心疼地说。
此时,他全身焦黑,最心爱的头发也没了。好不容易得到顾君亦的血没了。百年的寿数白废了。
前功尽弃。
“开快点。离远点安全。”东篱催促。
顾君亦说:“没事了。上了车就没事了。”
东篱一愣,“为什么上了车就没事了?”
“关紧车门车窗,汽车的轮胎是橡胶可以把电流引到地面。”
“啊?”
顾君亦继续说:“同样,如果你今天不外出,就呆家里根本不会被雷劈。现在的建筑都有避雷针,不怕雷劈。”
“啊?”东篱傻眼。
“啊啊!!”片刻后,东篱发出尖锐的爆鸣声,“开回去。快,开回去。”
他都干了什么?
应该根本不用纠结保大还是保小,都能保。
希望还能来得及。
儿啊,你坚强点。
我马上就来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