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很难说那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男汤那边二人听了我对如此破坏的解释反应各异:
南云趴在倾倒的废墟上笑得合不拢嘴,神神廻则在稍远处环臂淡淡地看着这一切,他叹了口气:“你得庆幸在场没有别人。”
我点头深以为然。
“那现在该怎样呢?”大佛已经上岸,裹着毛巾蹲在池边。
“之前南云给过我一些钱……本来还想好好规划的呢,看来只能用来给旅馆道歉了。”我的目光沉了沉,抬眸看向南云,“这样浪费你给我的钱,抱歉啊……”
“如果你还有可以不花一分钱的方法呢?”他却轻快地笑了。
2.
“南云。”我紧紧握住他撑在砖块上的手,“南云南云南云南云南云啊!”
“在在在——”他同样拉长了语调,眼睛一眨间,戏谑的心思便掩藏进睫毛的阴影,“我们先上岸再说吧。”
硬是不说那到底是什么神通计策。
3.
穿着浴衣蹲在墙角边商量对策,这样看起来确实很做贼心虚。
实际上也是如此。
比起不久前他弯腰求我原谅,现在正是情势直转急下,我俩的位置相互颠倒。
“南云我求你了南云,我绝对会报答你的!”我压低了声音,“你快别卖关子了好不好?”
他有些恶趣味,看到我追随着他的目光焦头烂额便满意地收起那副不正经的脸色,弹了下我的脑门开口:
“别急嘛,就算这个方法不行我也可以直接给你买单。”
“你先去和老板说下情况,说‘维修的费用会有人出’就好——然后麻烦再给我带一听冰的苏打汽水来房间,我先回房了~”
然后就站起身,摆摆手潇洒地留下一个背影。
大佛指着他离去的方向:“他要住在我们房间吗?”
神神廻无奈地点点头。
4.
心中很是忐忑,不过我还是十分高效地完成了南云交代的几项任务。
在神神廻“你还真给他买啊”的嘟囔声中,我攥着那听渗着丝丝冷气的苏打汽水推开房门。南云就坐在桌边,浴衣松松垮垮,不过我也没有心思计较。
他修长的手指微微施力一扣,银色金属拉环便一下弹开,冷气肉眼可见地飘了出来。
“其实,我这次来伊豆,是有任务在身。”
神神廻咳了一声。
“会长直接指派我去杀一个人,还挺紧急的呢。”
“我看你可不像紧急的样子啊!”神神廻终于还是忍不住吐槽。
“然后呢?”我还是没听明白他话里面的暗示。
“我的意思是说,直接让杀联报销啊。”他伸出舌尖舔干净唇角残留的甜腻气泡,“温泉的墙壁损坏,是任务所致。”
“这很容易穿帮吧。”神神廻扶额。
“不会。”南云斩钉截铁,“只要这件事真的发生。”
“所以你要在这儿把任务对象杀死?”我总算琢磨明白了。
但他神秘莫测地摇摇头,不紧不慢地咬住我的眼神:“不是我哦,是我们才对。”
他要我和他一起,杀一个人。
5.
“我还是破财消灾吧。”顿了顿又说道,“虽然不是什么难事,但我家老板不许我杀人。”
而且还写在了家训里的那种。
“就算我帮你保密,他们不知道也不行吗?”
“……我不想骗他们啊。”
“诶…早知道上次就不给你那么多钱了~”他装作一副很受伤的样子,“本来还想着明天我俩可以一起去约会顺便做个任务来着。”
“约会……?”
“反正你是在度假,我做完任务也是休假,把假期时间提前一起过也没什么吧。”他伸了个懒腰,“不然明天一天做什么呢?”
“你有病是不是。”神神廻抬眼,语气里满是不可理喻,“本来她就是无关人员,甚至连杀手都不是,只不过一个普通游客而已,上头有规定不可以把无关人员牵扯进来的吧。”
“哦?不是杀手?”他慢悠悠抹去汽水瓶身结成的冷凝水珠,似乎意有所指,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笑意盈盈地张口:“那约会呢?只是约会也不行吗?”
大佛扯扯我的袖子,防备地盯着南云。
南云持续加码:“四人约会?”
“夜子本来就是和我们一起的。”大佛快速反驳。
“我结账,包括今天的维修费用和明天的所有费用。”
“成交。”
大佛和神神廻一齐扭头看向我。
“毕竟老是吃神神廻先生的多不好意思呀……”我挠挠额角。
6.
这场交易来得莫名其妙,对我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不过在每天惯例的商店通话中我却下意识没说出口——可是明明什么都没发生,不是吗?
这突如其来的纠结消散得很快,第二天醒来时我便全心全意准备好接下来一天的旅行。
由于还要照顾到南云的工作,所以本日我们都选择在市区一块游玩,计划是先把南云送去某座大楼工作,然后我们几人在商场逛街。
“所以说为什么还是我开车?”神神廻单手扶着方向盘抱怨道,“这家伙坐在副驾驶,总有种马上我也要工作的错觉。”
南云头靠在车窗边吹风,整个人如同大猫一般躺在座椅里:“错了,你这么想工作才会一直涌上来呢……啊,就是这里吧。”他打开手机,比对着地图标注,随手拿起放在脚边的黑色刀盒叹了一句,“希望别又已经跑了。”
摇下车窗对他挥了挥手,我还是加上一句:“早点回来和我们一起逛街哦南云!”
7.
商场里空调打得很足,我们三人一起逛着仿佛就回到了昨天。
神神廻除了是一名拉面爱好者以外,对咖啡也有着一些心得。我和大佛在美食广场掠夺了一番后,他就带我们坐到一家他看了很久社交平台才选中的咖啡厅。
咖啡很苦,所以我不爱喝。
神神廻像是很可怜我们的模样,咂着嘴给我和大佛一人点了一杯橙汁。
“南云怎么还不结束?”我托腮询问,“神神廻先生你不是说很快的吗?”
“唉,快了快了。”他的回答满不在意。
我不由得联想到:“南云该不会被打死了吧!”手指焦急地在玻璃杯边缘滑动,心中只是有了某种不祥的预感。
“那可真是谢天谢地。”神神廻嘴快说了一句,看我一脸震惊便又补充说道,“他肯定又开小差去了,死不了的。”
其实我也知道,以南云的实力,做什么不是轻轻松松,只是心头那种挥之不去的寒意却始终解释不清缘由。
找了个理由一个人从咖啡厅走出来呼吸新鲜空气,我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就只是那么坐着。
坐在另一边的中年男子穿着不合季节的厚衣服,戴着偌大一副墨镜,似乎看我独自发呆便攀谈起来:
“小姑娘,看你心情是不是不太好?”
“嗯…非要说的话是有一点。”
他只是听到我说感觉到没来由的纠结和质疑,便一个人口若悬河在那儿开设心理讲座了。
被好友抛弃了该怎么办,被世界扔下了该怎么办,活着没有希望了怎么办;看似是好事的大叔在开解过路的年轻人,但实际上是他的自我陶醉,更像是一种他对他自己的说服。
“大叔,你是不是活得很失败啊。”我皱着眉劝他,“这种情况应该去跑个步散散心,然后重新振作起来才对啊!”
“而且我也没被抛弃,朋友还在等我,我先……诶,那不是南云吗?”
不远处,南云走出拐角的阴影,柔顺黑发遮掩住了眉目,我拍拍大叔的肩膀:“刚说完我朋友就来了,先走一步哦大叔!”
但手反被那人抓住了。
怎么了?
“朋友?”他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阴仄仄的,“你也是杀联的走狗啊,你这个欺骗我感情的家伙!!”
喂!是你自己自说自话要传授人生经验的啊!什么欺骗感情啦!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从怀里摸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大刀直逼我面门,同时到达的还有南云急切的声音。
“他是我的任务对象,夜子!你注意……”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听完,身体就条件反射地动作了:抬手招架住他那只握着武器的手臂,顺势一拳回敬在他下颌。
“咔嚓”。
清脆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碎裂了。我知道是什么碎了,但实在不想承认。男人翻着白眼,嘴角溢出鲜血,缓缓脱力倒在地面。
电光火石之间,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南云走到我身边,说完了刚刚那句我没听清的话:“我刚想说,你注意点力道别打死了。”
我看了眼自己的手掌,用力眨眨眼睛确认这么迅速的战斗的确是现实,随即快速俯下身病急乱投医地掏出一瓶回复药灌进那人嘴里,慌张中虔诚地探了探心跳。
“太好了他还活着。”我靠在南云胸前缓了缓,“既然他活了,那南云你就趁机了结了他吧。”
“唔。”他诧异地摸了摸我的脑袋,“我还以为你对我们的工作内容很不认同呢,就像坂本一样。”
我不置可否:“因为他太弱了才会死掉的。我只是听老板的话而已。”
8.
“其实现在的情况和我昨天邀请你一起杀了他没什么区别吧。”
“不,完全不一样!”我瞪大眼睛,“是南云你独立完成任务的。”
绝对要否认这一点,即便我心里也一样这么想。
南云对自己的工作很是熟练了,他把那人拖去某个角落,再出来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干干净净的像刚出门时那样。
“好快。”我称赞道。
“不能让你等久了呀。”
“大佛他们也等很久了。”
“是吗。”他魔术般变出来了一罐已经不再冰冷的苏打汽水递到我手里,“不过接下来是我和你两个人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