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是谁通风报信,他心中早已有决断。
万俟琅面色不善地看着笑嘻嘻的陈福,道:“你最好是夹着尾巴办事,若是让朕逮到你的错处,朕一定扒了你的皮。”
陈福依旧笑嘻嘻的,他道:“回陛下,奴才一定做到。”
万俟琅冷哼一声,径直走向慈宁宫。
他方才进门,太后便拍案而起,怒道:“陛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周最有权势的女人动怒,一屋子的宫女吓得跪倒在地,唯恐被太后的怒火波及,她又道:“陛下,你为何没有事先与哀家商议便在朝堂之上将陈聪下了诏狱?”
万俟琅自知会惹恼她,如今被叱责也不意外。
他看着太后,道:“母后,迟笙的贪污案乃是误判,陈聪是当年负责调查贪污案的大理寺少卿,既然是误判,他与涉及贪污案的一干人等都脱不了干系。”
“就算如此,你也该与哀家商议之后再行决断。”太后怒不可遏。
若是平日,万俟琅定是和稀泥,先顺着太后,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随后再抽身而去,总归太后是他的生母,哪怕如今因为权势,他们母子二人逐渐离心,可终究还是亲母子,两人流着同样的血,母亲心里还是有他的位置。
可今日,万俟琅只想将此事办好,于是道:“与母后商议作甚?商议该如何冤枉清廉之人,提拔奸佞小人?”
大理寺卿陈聪乃是太后的人,此事朝野上下众人皆知,陈聪自贪污案后上位,替太后办了诸多见不得光的事,专门陷害与太后作对之人。
一时间,朝野怨声载道,可是陈聪依旧稳坐高台,因为没人想得罪太后,可太后的亲儿子,如今的大周皇帝开了一个先例。
太后眼眸暗了暗,最后她看着面前这个曾经百般宠爱的儿子,道:“琅儿,你这是作甚?在你眼里,母后便是这等玩弄权势之人?”
万俟琅看她,亦如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也不知曾经这么宠爱自己的母后,为何会在父皇死后变了一个人。
专权独断,玩弄权势,这如何不是如今的太后?
无论是他还是皇兄,他们都受着太后的挟制,明面上他们是皇帝,可实际上皇权都在太后手中。
于是万俟琅看着太后,道:“难道不是吗?”
“母后,长兄尸骨未寒,你便将还在淮南的儿臣急召回来,未过几日又将儿臣推上皇位,而你独揽大权,我虽是皇帝,可大周真正的皇帝分明是......”
“住口!”太后气得面色扭曲。
她这个儿子是她放在心窝子里面养大的,虽然纨绔,可对于她这个母后却是百依百顺,如今却敢顶撞她,罪魁祸首自然就是美人阁的那一位。
太后冷笑一声,道:“陛下,你为迟笙翻案,是为了池梦鲤?还是为了美人阁的那一位?”
万俟琅不语。
太后终于扳回一局,她冷笑道:“反正都一样。”
“同为迟笙的子女,又是同胞兄妹,长得一样,年岁也一样,难怪你与寂儿都喜欢,一个与兄长同吃同住,一个将胞妹封为贵人。”太后道。
万俟琅看她,不做言语。
太后又道:“迟笙真是好福气,一双儿女都成了天子的枕边人,哪怕被斩首后多年,如今还有贵为九五之尊的女婿为他洗清贪污案,此生足矣。”
万俟琅只是道:“母后,此事我心意已决。”
太后坐在高位上,静静地看着这个傻儿子,道:“琅儿,你虽是皇帝,可并非是你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若是哀家不许,你便什么都做不成。”
万俟琅看她,又道:“母后,若是我偏要呢?”
太后不语,凤目冷视。
她没想到,他们母子二人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万俟琅竟还要为迟笙重查贪污案。
眼波流转间,太后灵机一动,突地柔声道:“你若是想做,哀家也不好拦着你,只是陛下是非不分,冤枉朝廷重臣,本宫只好越俎代庖,垂帘听政了。”
好一个垂帘听政。
他虽贵为皇帝,可却志不在此,太后垂帘听政与否,于他而言不甚重要,总归他只不过是傀儡罢了。
万俟琅面不改色,道:“母后执意要垂帘听政,儿臣也无可奈何,只是迟笙的贪污案,儿臣定要为他洗清冤屈,还望母后不要插手。”
语罢,他头也不回地离开慈宁宫。
太后面色晦暗不明,她没想到万俟琅竟会为了一个后宫里的贵人,当真允她垂帘听政。
一时间,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垂帘听政一事,她也曾对万俟寂提出,可无不被万俟寂想法设法阻拦,如今却这么轻易便成了。
她心中哭笑不得,只觉自己怎会有这么蠢的儿子?可若不是她这个蠢儿子,她又如何能垂帘听政?
往后半月,朝野上下,与迟笙贪污案有关之人,无一例外都被下了诏狱。
陛下亲笔诏书,当年误判迟笙贪污案的大理寺少卿,如今的大理寺卿陈聪择日当街问斩,亦如当年的迟笙一般下场。
至于迟笙的一双儿女则恢复良籍,得黄金万两,宅地百亩,以来慰藉。
皇城上下无一不赞颂万俟琅的功德,称赞其深明大义,公私分明。
可未过几日,朝中流言四起,说是万俟琅的贵人乃是迟笙的女儿迟榆,万俟琅之所以为迟笙清洗贪污案,都是为了讨爱妃迟榆开心。
一时间,朝野上下风言风语,有关万俟琅昏君和迟榆妖妃的骂名层出不穷,又牵扯出镇国公被万俟琅苛待一事,流言愈演愈烈,可万俟琅好似没听见,一心扑在美人阁。
就在此时,太后以陛下受人蛊惑,识人不清为由垂帘听政,朝野上下无不赞成。
入夜,美人阁。
池梦鲤猛地惊醒,浑身上下汗淋淋。
一旁的万俟琅也被惊扰,他打了个哈欠起身看他,将人搂在怀里,揉了揉圆滚滚的肚子,道:“怎么了?”
池梦鲤欲言又止,还是道:“我梦到了父亲和妹妹。”
梦中,他又回到了迟府,父亲和妹妹都在庭院里的枣树下,树叶葳蕤,一如当年。
万俟琅顿了顿,将人搂得更紧了些,道:“你想再为他们立个坟冢?”
池梦鲤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父亲的贪污案平反之后,万俟琅将迟家宅邸的地契给了他,前些日子,他将父亲和妹妹的衣冠冢立在了那棵枣树下。
方才在梦中,父亲和胞妹欢声笑语,与他寒暄一阵,临走前,父亲特意让他多谢万俟琅,妹妹打趣他找了个好相公。
池梦鲤不语,心头却乱了起来。
他与万俟琅之间如何能算是夫妻呢?
他不过是借了迟榆的身份成了万俟琅的贵人,而万俟琅不过是贪图他的美色才对他穷追不舍,他们之间算不得夫妻。
池梦鲤这么想着,心头那点悸动冷静下来。
万俟琅见他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于是道:“怎么了?”
池梦鲤只是摇了摇头,什么都不肯说。
万俟琅最是厌恶有人打扰他夜寐,当然也没有人敢这么做,如今不过是换做池梦鲤,他忍了下去,可心头那点火却没有熄灭。
他将池梦鲤掳回皇宫后,对他自以为是宠爱有加,百依百顺,他都收着脾气来问他了,池梦鲤还是不肯说,既然如此,他可要发作了。
“朕方才睡得好好的,若不是你打扰,朕如今还睡得香甜,你既然不想睡,便与朕做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吧。”万俟琅也不顾人愿不愿意,一个翻身就将人压在身下。
他垂眸看着池梦鲤在夜中还雪白稠丽的小脸,他喉结滑动,眼中难掩欲色。
许是心结已解,池梦鲤这段时日长胖了些,肚子也愈发圆滚,可却增添了几分柔软和母性,反而是更好看了,让人更加不能忽视。
池梦鲤闻言,并未挣扎,而是抬眸看他。
万俟琅只觉意外,池梦鲤今日怎地这般乖巧?他本以为池梦鲤会挣扎,随后他再强硬地将人拖拽回来上下其手。
无论是以前还是如今,他与池梦鲤之间向来都是如此,他前些年还会因这人不肯顺着他而暴躁,可时间一长,他反倒从中体会出些许难以言说的滋味。
只是今日,池梦鲤好似变了。
池梦鲤顺应地抱住他的脖颈,道:“你想如何?”
万俟琅只觉香气扑鼻,脑中象征理智的一根弦突地断了,道:“朕想对你做什么,你都肯吗?”
他刚说完,突地觉得自己不该这么说,他如今可是九五之尊,池梦鲤是他的贵人,他想对池梦鲤做什么,池梦鲤都得受着着。
再者,池梦鲤得他相助恢复良籍,可也不过是没有娘家依靠的贵人,无权无势只生得一张好脸......身子也好看,万俟琅这般下流地想着。
他是池梦鲤的夫君,他若想做什么,池梦鲤没有不从的道理。
池梦鲤也不躲,道:“都依你。”
万俟琅闻言,什么都顾不上了,俯身下去,亲吻他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