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此事,万俟琅竟还没有发疯。
池梦鲤只觉得还有更厉害的等着他,吓得起身就要离他远一点。
可这反倒惹到万俟琅不快,他一把将人抱回来,怒道:“你跑什么?!难道是怕朕吃了你不成?!”
池梦鲤哪里还敢说话。
他真怕万俟琅盛怒之下吃了他,只不过是另一种的吃法罢了。
可万俟琅只是道:“朕这些时日突地想明白了,父皇何等高明之人,如何能被万俟寂舌灿莲花所迷惑?”
“父皇常年征战,自上一次被敌军重伤后,身体每况愈下,而皇兄身居太子之位,韬光养晦多年,待父皇驾崩后,皇兄便会登上皇位。”万俟琅道。
他垂眸看向池梦鲤,又道:“父皇深知彼时的朕不是万俟寂的对手,因此便早早地将朕封为淮南王,不得已将朕赶去封地罢了,至于你......”
池梦鲤看他。
万俟琅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道:“父皇若是在那时将你给朕,待万俟寂继位后,朕也保不住你,还会再伤兄弟情份,父皇正是想到这一点,这才将你给了万俟寂。”
他冷哼一声,又道:“否则,父皇这般疼爱朕,又怎会不将你给朕?”
池梦鲤不语。
他没想到如今的万俟琅竟会将此事平淡地说出口,若是曾经的万俟琅,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发疯了,当真是吓人得很。
只是先帝对万俟琅的爱护,他一个旁观者也是有所意会。
万俟琅去往封地的路途中,太上皇骤然驾崩离世,身为太子的万俟寂摇身一变成了新皇。
朝中风云变幻,死了很多人,甚至就连权势滔天的二皇子也莫名其妙断了腿,至今还被圈养在二皇子府中。
万俟琅得意至极,又成了那个玩世不恭的淮南王,道:“父皇待我极好,淮南可是大周最为富硕之地,年年有余粮,家家户户入夜不关窗门,这般世外桃源,父皇说让我去当淮南王便让我去了,怎么不算是宠爱?”
他冷哼一声,将池梦鲤拥入怀中,又道:“再者,万俟寂已经死了,你这个小寡妇无依无靠,朕好心将你收留,给你编纂新身份,还亲自向太后为你求来位份,朕对你也是极为宠爱。”
真是好一个收留,他哪怕是寡妇,也是万俟琅的皇嫂。
分明是这人没脸没皮,不管人伦将他掳回宫中,囚禁在这美人阁,安得一颗好色之心。
池梦鲤都懒得说他,只是白了他一眼。
万俟琅没脸没皮道:“池梦鲤,任凭你再不服气,如今也是朕的人了,少念着你那前夫,朕如今才是你的丈夫,你如今要做的便是竭尽所能讨好朕、伺候朕。”
他话锋一转,又道:“兴许朕一开心,替你父亲洗冤案呢。”
池梦鲤抬眸看他,眼中宛若有星辰光辉,让人避无可避,他道:“当真?”
万俟琅邪魅一笑,握着他的下巴,指腹摩挲着他的唇瓣,道:“只要你让朕高兴了......”
他顿了顿,突地想起年少时在宫里横行霸道,太监讨好他之时所说的话,于是又道:“哪怕是天上的月亮,朕也想法子给你捞过来。”
池梦鲤不语,他与万俟琅虚与委蛇多年,没人能比他更知晓如何让万俟琅高兴。
万俟琅这般纠缠他,不过是贪图他的美色罢了,只要他顺着这个男人一点,他父亲的事也就成了,只是......
他当真要牺牲色相吗?
池梦鲤向来不屑如此。
年少无知之时,他因爱慕谢承书,无论如何都想把身子留给他,也因此狠狠得罪过万俟琅,最后毫不意外被万俟琅刁难得很惨。
万俟琅冷笑一声,又道:“朕知道你不肯,不过你既已成了皇兄的妾室,又怀了他的孩子,早已不是完璧之身,你还想留个干净的身子给你那情郎吗?”
他说这话时拈酸吃醋,好似不得宠的深宫怨妇。
万俟琅看着池梦鲤,见人沉默不语,以为他还心悦谢承书,顿时火冒三丈,道:“你是朕的人!你把身子留给旁人作甚?如今朕才是你的夫君!你的天!”
池梦鲤抬眸看他。
万俟琅将人牢牢禁锢在怀里,死活都不肯松手,又道:“你若是还想与旁人纠缠不清,朕告诉你,做梦!你的身子是朕的!心也是朕的!”
池梦鲤抬眸看着万俟琅,在他满是怒色的眼中,轻轻脱下外衫,上好的料子,如水般流在地上。
万俟琅一愣,眼珠倏然睁大。
他俨然没想到池梦鲤竟会如此,方才先是玩笑话,掺着试探之意,随后又是怒气上头的肺腑之言,可他没曾想池梦鲤竟当真愿意委身于他。
池梦鲤两截藕臂抱住万俟琅的脖子,将自己送了上去,朱唇轻启,道:“陛下可还满意?”
可他早已不再年少,也不再爱慕谢承书,若能让父亲洗清冤屈,他牺牲色相又有何妨?反正也不会少一块肉。
万俟琅眼中的怒火霎时间转为欲色,他何时见过这样的池梦鲤?
虽然池梦鲤身上无一处他没有看过,可大多时候都是他一厢情愿贴上去,不管不顾强取豪夺,逼得人可怜兮兮的,哭得梨花带雨,如今是池梦鲤主动,这哪能一样?
万俟琅见色起意,喉结不住滑动。
可他却突地捞起地上的外衣,一边给池梦鲤披上,一边道:“脱什么?你就这般着急献身?还是说你孕期寂寞难耐,需要朕来帮你?”
池梦鲤:???
最后一句话,万俟琅面对着他,口中喷出热气,撩得池梦鲤忍不住羞红了脸。
池梦鲤又羞又气,方才分明是这人起了色心,如今他话锋一转,怎地变成他欲求不满?
万俟琅见他气急,哈哈大笑道:“吃饭!”
他说着便去拿桌上的燕窝,非要把人禁锢在怀里,又道:“瘦得皮包骨似的,朕抱起你来只觉硌手,朕今日亲自喂你,可要多吃一些才好。”
池梦鲤本就气恼,闻言更是要推开他起身,道:“你若是觉得我抱起来硌手,不如就去抱别人!”
万俟琅将人拽回来,这会儿抱得更紧了,他道:“偌大个后宫,朕只有你一个贵人,朕不抱你又能去抱谁?”
屋内灯火通明,一个怒骂着打人,一个嬉笑着哄人。
池梦鲤再生气又如何,偏生他气力又小,乾君大手一握便将坤君的所有喜怒哀乐尽数握在手心,随后让人肆意搓揉扁圆。
桃枝坐在屋外,听着屋内的动静不由自主红了脸。
贵人和陛下的感情真好啊。
桃枝这么想着,抬眸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好似一块大饼子,她忍不住砸吧嘴想咬上一口。
翌日,美人阁。
池梦鲤照常在日上三竿醒来。
桃枝见状,急忙上前,道:“贵人,陛下突然在朝堂上说要彻查当年迟家贪污案,如今宫中都已经传开了。”
“什么?!”池梦鲤一愣,瞬间清醒。
昨天夜里,万俟琅哄着他说是要帮他父亲洗清冤屈,他心中还有些许怀疑,只是秉承着死马当活马医罢了,毕竟男人的话信不得,哪怕万俟琅真要动手,怎么着也要过些时日才好。
可没曾想,第二日万俟琅便着手办事,半点都不曾拖延。
池梦鲤说不出什么感觉,只是眼前突地模糊了。
“贵人,你怎么哭了?”桃枝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我没事,只是太高兴了。”池梦鲤痛哭不已。
他这些时日一心扑在他父亲的冤案上,卷宗看了一卷又一卷,谢承书的一番话让他的努力付诸东流,雀跃的心也冷却下来,如今却又因万俟琅而跳动。
池梦鲤觉得他应是讨厌万俟琅的。
讨厌他霸道蛮横,一点都不顾及他的名声,死皮赖脸对他穷追不舍,让他在梨园被众人孤立;讨厌他将他掳回宫中,他分明都过上了想要的日子,却因为万俟琅又回到这座吃人的囚牢。
他讨厌死万俟琅了。
可如今,万俟琅却宁愿得罪太后,也要帮他洗清父亲的冤屈。
这一直都是他的心病,万俟琅为他带来了药。
“这人......真是太讨厌了。”池梦鲤突地破涕而笑。
不过短短一日,朝中一连多位大臣下了诏狱,就连正三品的大理寺卿也难逃一劫。
原因无它,正因为此人是当初负责贪污案的大理寺少卿,此案之后,大理寺卿突地要乞骸骨,太后应允,大理寺少卿便补上大理寺卿的空缺。
谁也不知道万俟琅为何突然发作,打得他们个措手不及,为今之计只有求助太后了。
陈福见万俟琅下朝,起身便迎了上去,道:“陛下,太后有请。”
这些时日,万俟琅不许他靠近半步,哪怕是太后口谕,万俟琅也不管不顾,只需他在宫外候着。
可陈福是什么人?伺候过万俟寂的太监总管,这等风浪又怎会经不起,如今再见万俟琅,他也能腆着脸笑嘻嘻地贴上去。
对此,万俟琅没什么可意外的。
朝中多数是太后的人,他自知太后一定会知道,只是没曾想能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