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谪语x程羡清】
台上水袖飞舞的旦角长长的衣袖正凄怨的抛掷出去,在半空中飞出流曼的弧度,随即一个明月拱桥般优美的卧鱼姿,缓缓倒下,半掩娇靥,轻舒广袖。
蓝谪语只身一人坐在棚里,懒洋洋地看着,这时身旁忽然坐下一个人。
“你倒是兴致不减。“清冷低沉的男声在她身侧响起。
蓝谪语转头,一张清致俊脸毫无表情迎上她目光,那双点漆般的眼睛深黑浓稠,正冷淡地盯着她,“好久不见。”
蓝谪语愣了一下,有些莫名其妙他怎么会在这儿,但想到两人宿怨心知恐怕来者不善,她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他。
“……花残莺老,虚度几多芳春。家乡万里,烟水万重,奈隔断鳞鸿无处寻。一身,似雪里杨花飞轻。”
台上戏腔掩盖了此刻微妙气氛,蓝谪语听得认真,指上街着一枚朱果,优雅地往嘴里送。
“听说你在追许禅珏?”没来由的一问,语气甚至轻描淡写。
蓝谪语细嚼慢咽,看他一眼,“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轻笑一声,轻得了无痕迹,“你喜欢他哪里?”
“……残霞散绮,新月渐明,望隐隐奇峰锁暮云。”
蓝谪语表情淡淡,在心里暗赞今日这戏班果然名不虚传。
“他哪里我都喜欢。”
她专注地看着戏台,明显感觉到有什么寒气渗了出来,但她懒得管。
“可我听说人家根本不理你,你苦追无果,撞了一鼻子灰呢。”
“这样才有挑战性,太简单了会很无趣。”
“所以许禅珏这种油盐不进的迂腐书生就有意思了?”他语调轻漫,阴阳怪气地酸,忽然有点回过味来,“不过也是,越难搞定越让人有胜负欲,不拿下不甘心。”
“可不是吗?”蓝谪语玩笑道:“等追到手过了瘾再狠狠甩掉,场子轻轻松松就找回来了。”
“……泠冷,见溪水围绕孤村。”
蓝谪语拍了拍手,这时她微微偏过头,对着程羡清柔柔地笑了,“程大公子倒是很有闲情逸致。”
她慢慢打量他,从他一贯冷淡清致,伪装得完美无缺的表情上捕捉到了微妙的变化,程羡清在她柔情的目光里悄无声息攥紧了手心,面上却依旧点尘不惊。
这就是无论何时何地永远都克己复礼,天塌下来也不会有什么反应的程羡清。
但蓝谪语知道他是一个多么表里不一的人,她回忆起来都带着粉艳的旖旎,眼前这张清冷骄矜的脸和记忆中那些交缠的身体,淋漓的汗意,低沉的喘息一并在她脑海中碰撞,勾起不可为人知的欲想。
她还想到曾经蘸满朱砂的毛笔是怎么从他颈侧,顺着喉咙,锁骨,一笔从那莹白的肌肤上划下,斜斜地落进他的心房。她玩着他,被玩弄的他眼睛不似平常无欲无求,那一刻显得湿漉漉,眼角还有暖味的红。
于是蓝谪语突然轻笑出声,用气音道:“你明明想吻我,却拼命地忍着。”
程羡清目光变得更浓稠了。
蓝谪语拈起一枚朱果递给他,“尝尝。”
程羡清不动,晦暗不明地看着她。
蓝谪语倾身,指尖擦过他的唇,将那枚朱果喂进了他嘴里,“你瘦了,多吃点啊。”
程羨清身体一下子就紧绷了,唇瓣上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他舌尖近乎眷念地卷住了那枚朱果,慢慢地咬碎,细嚼,整个过程他都是看着她进行的。
她慵懒地托着腮,眉眼温柔,目光里似乎倾注了缱绻情感,看他的每一眼都是那么的勾勾缠缠。程羡清被她看得浑身似有什么灼热的火苗窜上来,等他意识到那感觉时不禁懊恼自己的下贱和没出息,来之前他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建设,没想到被她看一眼就轰然崩塌了。
而她呢,温柔的脸上一如既往的眉目含情,天生看谁都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不止看他,看许神珏,她还会这样看很多人。
而自己在被她那样抛弃后居然还腆着脸送上门,在她随意的撩拔下瞬间丧失了自尊,他明明是要来奚落嘲笑她的,可许禅珏三个字被他阴阳怪气地吐出来时就注定他又在自取其辱了。
“蓝谪语。”他低低地叫她的名字。
她轻轻地“唔”了一声,拈起朱果正往嘴里送,唇齿刚含住,眼前一道阴影笼下来,随即她的唇仿若邂逅了什么惊心的柔软,迤逦淡淡的唇齿芳香,和平静相贴的嘴唇中似乎有什么在暗度陈仓。
原本是一个飘忽,轻柔的吻,却在程羡清的手扣上她后颈的电光火石间变了味道。
他撬开她的牙关,把那颗朱果卷进自己嘴里,蓝谪语背脊线绷直,腰窝处看着像是深陷下去。
“……望断天涯无故人,便做铁打心肠珠泪倾。只伤着,蝇头微利,蜗角虚名。”
台上戏腔还在继续……
缠绵的吻中舌尖也在煽情地推拒。
蓝谪语一直睁着眼睛,被人强吻也没有一点恼羞成怒的反应,直到,她忍痛嘶了一声,看着程羡清搭下的纤长眼睫,他忘我地深吻,像是要把忍受多时的怨气和妒嫉全数发泄在这个吻里。
可怎么吻都不够,不够,她那样对他,她就是个没良心的女人,偏偏他又对她无可奈何。
于是他大发慈悲放开她后,把她往怀里楼,近乎自虐地问:“你喜欢他什么?”
蓝谪语觉得自己快室息了。
“……暗思昔情人,临风对月欢娱频宴饮,转教我添愁离恨。您今宵里,孤余展转,谁与安存?”
程羨清把她禁锢在怀里,一只手紧紧掐着她的腰,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难以抑制地喘息,“他有像我一样伺候过你,让你快活过吗?”
蓝谪语平复自己的气息,她听着,然后叫他的名字,“程羡清。”
他气息一顿,听她轻柔的嗓音叫出自己名字时不可否认有了焦灼的反应,她又说,“你好别扭,吃醋就吃醋,阴阳怪气做什么。”
“你喜欢他什么?”
又来了,他似乎跟她死磕上了,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
蓝谪语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强烈的心跳声,不免想起了过去。
因为蓝家和程家是世交,两家来往频繁,所以她和程羡清从小就认识,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幼时经常一起玩,但随着两人年岁增长,感情也变得越来越复杂。她十六岁时,程羡清突如其来的表白,一来二去两人就搞在了一起,有过一段风花雪月的快活日子。
但怎么结束的蓝谪语想了一会儿,开始有点印象了,当时两人缠绵悱恻的时候,程羨清忽然提出要去她家提亲,她的热情一下子就像被泼了盆冷水。
她意识到自己玩过火了,和程羡清本就是你情我愿的关系开始的,她只是玩玩而已,消遣一下,以为程羡清也是一样的心态,没想到他居然扯到婚嫁上去了,看样子还很认真,绝不是说着玩的。
她立刻穿衣无情,单方面结束了那段关系,程羡清却像受到了巨大打击,从此意难平,甚至找她卑微求和,曲意勾引,那时她只说了一句,“你好随便,这样是不会有人要的,还是程大公子被我玩上瘾了?随时随地都能发情?”
蓝谪语一笑,她还记得程羡清当时的表情,难堪羞耻到了极点,他也自觉受到了羞辱,很长一段时问没有再缠着她,毕竟是清高冷傲的程大公子,被一个女人玩弄之后无情地抛弃掉,他是疯了才会恬不知耻找她。
事实证明他果然是疯了。
而为了让他死心的蓝谪语在他问了不知多少次的“你喜欢他什么”时,她靠近他耳朵,用带着沙哑的声音说。
“我喜欢他不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