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每天,贺青帝都去红豆按摩店报道,甚至晚上泡到店关门才恋恋不舍离去。
融资接近尾声,贺青帝闲下来了,成天逛去研发部串门,督促他们定制盲人专用AI软件,还点名要用自己的声线训练AI。
拿到软件后,改了几次都不像,就打回去叫研发重新润色。
研发干脆叫他下12楼的录音室去录,有顶级设备,保证不失真。
贺青帝一本正经对着话筒用低沉嗓音说:“乖,小心左边,别绊倒了。”
惊起一阵受不了的怪叫。
“我俩胳膊都起鸡皮疙瘩了啊啊啊。”
“今天算是来着了,有生之年还能听到贺总的超绝气泡音。”
贺青帝放下台词本:“叫什么。”
“不管你是谁,赶紧从贺总身上下来。”女研发员苏打笑着打趣,摆出一个举剑的姿势,“急急如律令,给我退!退!退!”
录音室内外的人全都乐了。
贺青帝无奈。
他这是私人拜托研发部门给他开小灶,许诺了不菲报酬,日后少不了“贿赂”他们保密,自然不能用身份来压他们。
“少取笑我,录完了,什么时候能搞定?”
“嘶嘶嘶,占用本姑娘周末美容觉时间赶工,后天吧!”
贺青帝点点头,掏出一沓浩澜国际的会员卡,分发给众人。
苏打两眼都放光了,抓着会员卡用牙齿咬了一口,确认带着诱人的塑料味,满足道:“哎呀,贺总为了老婆真是下血本了,又是定制手机定制导航定制AI的,还出手就是5000块,我怎么就找不到这么好的对象呢?”
有人起哄:“苏苏我拍视频了,发给你对象看,哈哈哈!”
苏打高叫着冲出去:“删掉删掉啊啊啊!”
贺青帝捞起西服回到28楼,坐在皮椅上旋转,想到秦丝收到手机后会多么开心,就忍不住想立刻跑去福禄街邀功。
心思都不在工作上了。
办公桌有块嵌入式液晶屏,显示着刘可实时更新的他的行程。
下午有两个人约见,一个是上游芯片科技公司的产品经理,另一个是谢刚。
贺青帝对着两个人的名字看了会儿,打电话给刘可:“进来一下。”
刘可带着笔记本进来,正襟危坐,听候指示,结果贺青帝说:“谢刚4点的预约pass掉,替我回绝,就说我出差。”
刘可瞪大眼睛:“我?谢刚?老大,我惹不起他啊。”
贺青帝挑眉:“我也惹不起,所以叫你回绝。”
刘可做眩晕状:“你怎么可能惹不起?唉,我这条小命迟早要被你们这群大佬玩死。”
谢刚在融资中的贡献不大,加之性格油滑、人品一般,贺青帝不愿与他产生过多非业务性的来往。
但因他的掮客经验,和在C城的人脉,也不能就这么生疏了。
一融资结束就过河拆桥,属实给刘可出了个难题,好在贺青帝有别的打算。
“我还欠他一顿席,这样,你订个沧水阁包厢。”贺青帝滑动桌面屏幕,迅速定下时间,“下周六中午,约上杜总,陈总,胡总,还有准备借壳的那家蔡总,就跟谢刚说届时我专程给他赔罪,私人宴请,不走公账,不然我招待费又得超标了。”
这意思就是要花大钱了,恐怕几位老总会找女伴作陪,酒水都按最高档次安排。
刘可把谢刚的预约从面板里勾掉,边记边揶揄:“那得找嫂夫人报备啊。”
贺青帝心情大好,说:“这点小钱不至于。”
突然刘可想到什么,警惕道:“老大,我发现你最近下班走得特别积极。”
而且每次从外面回来都精神焕发,跟吸了几百升阳气……啊不,阴气似的,很难不让人乱猜。
贺青帝勾起一抹笑:“下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刘可指出:“思想不能滑坡,老大,晚上还回家陪嫂子吗?”
贺青帝心不在焉点点头。
前段时间秦丝不在家,贺青帝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不是喝酒就是熬鹰似的盯着下边人改报告,还不管多晚都要回家守着冰冷的床沿,第二天又饿着肚子去上班,满身怨气。
按刘可的话来说,那段时间他就像个冷面杀手,人见人躲。
看来融资实在太耗贺青帝的精力了,就连美娇娘也无法抚慰他,这不融资一结束,毛病全好了。
跟产品经理见完面,贺青帝就提前打卡下班,直奔福禄街。
他给秦丝准备了一个惊喜。
接触了这么多次,他感受到秦丝对他已经产生了好感,是时候发起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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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家徒弟红鸾星动,柳姨也发现了。
那有钱的贺先生下班了就往店里跑,定时打卡,坐下按摩椅屁股就不挪窝。
哪怕秦丝给别的客人服务,他也在边上看着,跟保镖似的,时不时还帮着端茶递水。
一些熟客颇有意见,贺先生也不多说,掏手机转账一气呵成,搞得跟新型杀猪盘套路似的。
理发店的娟姐跟李蕾八卦,说有人看上秦丝了,恐怕很快就会把她骗走。
“不能吧。”李蕾迟疑,“秦丝这姑娘安分,我看得出来,没那么容易就跑了。”
娟姐抖抖洗干的毛巾在路边晒,掐着过来人的懒洋洋声调:“香饽饽还想安生?坐在那儿,都有猪啊狗啊跑来想啃一口,把她生吞活剥了。呵呵,你且看着吧,柳姐还得被伤一次。”
李蕾:“嗨,这都什么事儿。”
转头看到坐在店门口发呆的秦丝。
天热起来,她穿得也比较清凉,纱裙堆在细白的脚腕边,上身里面则穿了李蕾给买的合身内衣,将曲线圆润收拢,露出锁骨,既清纯又妩媚。
盲女的视线落到街边,车水马龙,喇叭克制地按,嘟嘟嘟,嘀嘀嘀,电动车一秒钟能飞过去三辆,组成了流水般的风声。
比起年迈的柳姨总是皱着眉头的忧愁,秦丝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少几分空洞、多几分希冀。
她头轻倚靠斑驳的木门框,瓜子脸,黑瞳仁,柔软的棕色发丝贴着耳畔,恬静柔美,手上缠着几根绿色的线,在编东西玩。
哒哒哒,有人穿皮鞋沿着天街往下跑。
秦丝眼睛一亮。
她挺翘的胸脯起伏,不自觉露出期待的笑容,刚站起来,就听柳姨在门帘后喊道:“秦丝?秦丝?”
秦丝摸进店里,应道:“师父,我在这儿。”
柳姨撩帘子出来,手里捧着一箱药油,淡淡地说:“你怎么总坐在门口,进来。”
秦丝乖乖进店里收银台,柳姨按了下电子钟按钮,报时道:“北京时间,下午,4点,39分。”
“还没到6点,你就眼巴巴在那等着。”柳姨微愠。
“师父,我是在看店,我以前也在门口——”
“行了,你在不在等人我还不知道?”柳姨打断,“贺先生套餐800分钟还剩多久?”
秦丝摸着账本上的盲文说:“210分钟。”她顿了顿,“师父,套餐用完他会续的,他说过,你不用着急。”
谁知柳姨恰恰被这句话惹怒了,把药油往下一放,说:“我是贪他的钱吗?!混账东西!”
秦丝手微抖,不敢说话。
“老朱说贺先生有老婆,结过婚了,戴着戒指,你晓得吗?”
“……那不是结婚戒指。”
“戴在无名指上的金戒指,不是结婚戒指是什么?”
“他说是戴着玩的。”秦丝的声音发颤,但还在坚持表达自己的看法,“贺先生说过好几次了,他第二天来就没戴戒指了,怕我误会。”
“误会?呵呵!傻姑娘,那你就让他带你去他上班的地方,看他敢不敢。”
柳姨独自进去后屋,秦丝眼睛茫然地在店里扫了扫,心想,师父生气了。
贺青帝进门就闻到不对劲的味道,又辣又呛鼻。
乐乐正弯腰打扫,听见有人进来,忙喊道:“秦丝,来客人啦,你快下来呀!”
贺青帝问道:“是我,店里这是什么味道?”
“呀,贺先生,你又来啦!”
乐乐自来熟地将拖把往后一递,贺青帝楞一秒,接过来。
“师父把药油弄泼了,正烦呢,要重新去买,秦丝在楼上陪师父,你等下,她马上就下来了。”
贺青帝八百年没干过家务,家里保姆、收纳师每两天上一次门,他最多就是给仙人掌加肥料,因为那是秦丝的宝贝,她不在,他就替她养。
等秦丝下楼,乐乐顺着衣角捉住她的前襟,把她往外一推。
“呀!”
秦丝没提防乐乐,惊叫倒向门边,贺青帝连忙把拖把扔掉,搂住秦丝的腰将她抱了个满怀。
快一个月了,乍一重温这熟悉的手感,贺青帝一阵恍惚,嗅着她身上浓烈的药味失神。
“嘿嘿嘿,贺先生,你带秦丝去买药油吧,我只信得过你了。”
贺青帝不满道:“你是秦丝的师姐,怎么下手没轻没重,把她摔了怎么办?”
乐乐则犟道:“这里就你一个人有眼睛,要是没把地拖干净,让秦丝摔着了,说明你不值得托付呗,那我可就不在师父跟前说你好话了。”
秦丝双手趴在贺青帝精壮的胸膛上,闻言慌张推开,捏着衣角责怪道:“乐乐,你说什么呀。”
“略略略略。”乐乐坐回收银台,鼓捣一柄小小的卡林巴琴,头也不抬地说,“你们快去买药油吧,早点回来,对了,给我带点好吃的。”
贺青帝亲手脱掉秦丝的围裙,牵着她的手往门外带,说:“走。”
秦丝两步一回头,磕巴道:“你知道去哪里买吗?我没带钱。”
“到时候让刘可给你们店送一卡车。”
贺青帝顺利把人带出了按摩店,紧紧锁着她的腰,几乎是提着她往天桥走。
“啊?那我们现在去哪。”秦丝开始挣扎。
贺青帝以为把她抓痛了,停步揉了揉,懊恼道:“对不起,我有点心急。”
分开太久,他都不像自己了。
秦丝曾说过喜欢他求爱时彬彬有礼的绅士风度,不知从何时起,他竟然变成了毛躁的小伙子。
他的性格在悄然变化,包括情绪、脾气,但无一例外,都是跟秦丝有关。
风轻轻吹起秦丝的发梢,被那卷翘的睫毛挂住,贺青帝将发丝一点点拨开,忍不住捏她的耳垂。
天桥下车辆驶过,秦丝离开店,格外缺乏安全感,此时觉得车子离自己那么那么近,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撞了,于是抓住贺青帝手腕,焦急地确认:“你要带我去哪?去你上班的地方吗?”
“不是,阿秦,我们去参加一个艺术展,很美丽,你会喜欢的。”
“展?看展?可我看不见。”秦丝肉眼可见的失落。
“不需要看,只需要感受,阿秦,相信我,结束了我就送你回来。”
他引导秦丝将手掌放在自己鼻梁上:“要是我骗你,你就刮我鼻子,罚我一天不准见你,如何?”
秦丝这才勉强点头:“九点之前要回来哦。”
贺青帝笑了:“九点?坏了,我原本打算8点的,既然这样,就勉强多陪你一个小时吧,我的灰姑娘。”
贺青帝的车就停在天桥那边,他习惯性地吻了吻秦丝的发顶,护着车顶将她扶上副驾驶,给她系安全带。
有力的呼吸就在面前,秦丝低下头,下巴却被贺青帝轻轻抬起。
“阿秦。”
“……嗯。”
秦丝很紧张,她感觉对方鼻息越来越近,打在她的鼻尖,而她心跳加速,脸也一定红得像猴子屁股那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