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破的地板随着脚步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戊惊在尤羡门前站定,先前浓郁的怨气早已消散,地上落着厚厚的灰尘,仿佛许久没人来过。
戊惊拿出口袋里的小纸人,感受着它和门内的牵引:“同一个空间……”
他抬手在门口画下一道阵法,这才转身离开。
又是一个艳阳天,暴雨把山林冲刷得透亮。阳光落在水珠上,整个山谷里亮晶晶的。
尤羡昨晚睡得很香,不到七点就被透过窗帘的阳光唤醒,小纸人正抱着她一缕头发,蜷缩成小球。
尤羡心情不错,挑了件浅蓝色的长裙,外面套了件白色针织衫,把长发扎在耳侧,小纸人就乖巧地贴在尤羡耳边,像是个白色的五瓣花,随着尤羡轻轻颤动。
她拉开窗帘,突然叉腰大吼一声:“老大起床啦!”
耳边果然传来一声轻啧。
犯贱成功的尤羡哼着小曲,卡着七点下楼吃早餐。
才走了没两步,一声高昂的尖叫划破平静。
“死人了!二少爷死了!!”
伴随着吵嚷声,是接连的开门声。
别墅盘踞在深山里,四周是高高的围墙,最里面是一栋主楼,左右两边是侧楼,中间是气派精致的庭院。
此时庭院中心的喷泉,秦川浑身赤裸地站在原先摆放雕像的位置,他双眼圆睁,唇边挂着诡异的微笑。鲜血从他身体涌出,汇聚在莲花状的圆台上,随即喷洒在水池中。
等玩家们从主楼出来,住在侧楼的秦湖夫妇、秦海夫妇还有二夫人已经赶到,佣人们惊恐地围在周围窃窃私语。
二夫人瘫坐在水池边哭嚎,戚潋和戚简连忙上去安抚她。
二夫人像是找到救命稻草,死死抓着戚潋的手:“小潋,快救你父亲,快救救他!”
戚潋忍着手上的疼痛,柔声安慰道:“母亲,地上凉,咱们先起来。”
二夫人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她固执地重复着:“小潋,你要救你父亲,他不能死,这个家不能没有他啊,小潋!”
眼见戚潋手被她扣出血印,戚简抓住二夫人地手,用力把她扶起来:“伯母,大小姐和三少爷都在,还有老爷,一定会找到凶手,想办法为你做主的!”
弹幕里全是心疼戚潋的:
“哇这个老毒妇,那可是她女儿啊,下手这么狠”
“心疼小潋,简子这次表现不错,知道护着老婆了。”
“我就说昨晚好像有哀嚎声,雨声太大我还以为听错了”
“雨夜杀人,最容易清除线索,这凶手不好找啊!这二夫人一直不喜欢尤姐,不会赖她头上吧?”
果然下一秒。
“对,凶手!”二夫人突然神经质般地看向尤羡:“是你!一定是你!是你杀了他!”
蓝天下,尤羡婷婷袅袅地站在那里,像朵摇曳的百合,不见丝毫狼狈。
二夫人捏着沾土的裙子,眼球上全是血丝,怨毒地看着她,嘴角因为怒气抖动。
“一定是你这个小贱·人杀了他!你勾引他还不够,你竟然还杀了他!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二夫人甩开戚简的手,跌跌撞撞地朝尤羡扑过去。
尤羡就茶里茶气地扯着戊惊的袖子,躲在他身后探出头:“戊惊,我好害怕!一大早上起来救看见死人,还没回过神,又污蔑我杀了人,无凭无据的,你可要保护我~”
戊惊带着她侧身,躲开扑过来的二夫人:“二嫂,请自重。”
二夫人要被这对狗男女气死了,她趴在地上哭号:“老天爷,你睁眼看啊!明明是老爷的情妇,勾引了我老公还不够,现在还勾引他兄弟!这个家救要被她毁了!”
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眼睛瞪圆:“是了!她就是要毁了这个家!肯定是那个女人!肯定是那个女人又回来了!”
她脸上露出恐惧,指着尤羡:“你就是那个女人对不对?你又回来了!你又变成尤羡回来了!”
眼见她越说越离谱,秦海厉声呵斥道:“住嘴,还不把二夫人带下去!”
几个佣人连忙上前扶二夫人回屋,戚潋和戚简也跟着去了侧楼。
秦海意看了眼尤羡,随即吩咐道:“男的留下来处理秦川的后事,女人都回屋里呆着,不要到处乱走。”
太阳升起,浸在血水里的尸体发出阵阵恶臭,苍蝇飞舞,秦湖也不想在这里待着。她点头同意,其他人也没反对。
尤羡回了房间,耳边还可以通过小纸人听到秦海和佣人的交谈声。
佣人合力把秦川从石柱上取下来,秦川是被用铁架子钉在石柱上的。架子倒塌,在地上发出闷响。
“先把衣服给他穿上吧,然后抬到地下室的冻库里。还是联系不到外面吗?”
“三少爷,管家说还是没有信号。”
“这铁架这么大,把人钉在铁架上,再放到石柱上,这是怎么做到的?”秦海自言自语道。
尤羡点头:对啊对啊,这是怎么做到的?
“你们去草坪上看看有没有什么痕迹,找到线索第一时间告诉我。”
秦海和佣人的交谈声越来越小,尤羡忍不住屏住呼吸仔细倾听。
“ 听够了没?”
嚯!尤羡被吓了一跳。虽然戊惊音量不大,但是冷不丁来一下,着实把尤羡惊着了。
戊惊哼笑一声,尤羡就知道他是故意报复。
戊惊似乎跟着众人进了地下室,脚步声带着回音,佣人们抬着尸体。
秦日略带不耐的声音响起:“抬稳点,血沾到我鞋上了。”
似乎是被他父亲拉了一下:“阿日,死者为大,那是你二舅。”
秦齐温和的声音响起:“快到了。”
尤羡听得有些无聊,女佣就来问她:“夫人,画室准备好了,您现在要去吗?”
画室在三楼的阁楼花房里,顺着墙壁内侧的悬梯往上,就可以看见一方小天地。
木窗被打开,明媚的阳光落在画架上,绿色的藤萝爬满窗台,色彩明艳的洋牡丹锦簇盛开,粉色的铃兰插在窗边矮桌上,旁边放着精致的茶点。
阁楼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幅绚烂的油画。尤羡背着手,慢慢地欣赏,油画是别墅的风景,有春天、有夏天和冬天,倒是没看到秋天。
尤羡从窗户往外看去,层峦叠翠,间或有火红的枫叶,像是燃起的晚霞,作画人很擅长使用浓重的色彩,如果能画秋天的别墅,定然是十分漂亮。
她坐到木凳上,画架上已经有张底稿,画的树林流水,她拿笔刷粘着颜料,粗略地在水面上勾勒出飘落的枫叶。
佣人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后,阴沉沉道:“夫人,老爷吩咐过的,不能画秋天的,您……忘了吗……”
天边又暗了下来,大片的乌云压在山顶,潮湿的风卷进阁楼。
佣人举起小巧的锤子,目光怨毒:“老爷说了,画了秋天,就打断她的手……”
尤羡头都没回,笔刷不停地往画上填了几笔,原本暗黄色的枫叶渐渐变成四肢舒展的大□□,在水里游泳。
她一边给□□背上点疙瘩,一边指挥道:“什么秋天,画框后面的钉子松了,愣着干什么,赶快钉好。”
佣人高高地举着锤子,叮地一声轻轻敲在画框上。
等尤羡完成自己的□□戏水大作,画框也钉好了,她把自己的画挂到墙上,满意地点点头。
谁知画室突然像是地震一般,发出嗡嗡的响动,沉重的画框砸了下来。
尤羡眼疾手快拉旁边的佣人挡住,这才没被砸个正着。
佣人被没干的颜料糊了一脸,画框套在脖子上,还没来得及反应,尤羡就一脸愤怒先发制人:“都说了,画框不牢了让你钉好,你不听,被砸了吧!要不是我眼疾手快拉你挡住,我受伤了你可就完了!”
佣人本来还有些不忿,听到她的话,顿觉有理,要是夫人受伤,老爷不会饶了她的!
“只可惜了我的画。算了,看在你不是故意的份上,我也不跟你计较了,你下去整理一下吧。”
佣人连忙鞠躬道歉,感激涕零地顶着画框跑了出去。
尤羡这才伸了个懒腰,吃着茶点,悠闲地叠了几只纸玫瑰。
耳边传来戊惊那边的声音,似乎是已经把秦川的尸体安置好了。尤羡思绪飘远,要是放在冻库的话,不会跟要吃的东西放一起吧,咦惹,嫌弃。
她正想跟戊惊打听打听冻库里有哪些吃的。楼下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随即是嘈杂的呼喊声。
尤羡下意识地朝窗外看去,正对上秦齐愤怒的目光,他怀里抱着尤沁,看不清具体情况,而他们身边,是摔碎的大花瓶。
见到是尤羡,秦齐眼中闪过不可置信,随后变成了然,夹杂着浓浓的失望。
他压抑着情绪喊道:“尤羡,你先下来。”
尤羡挠头:不是,怎么感觉下去会被疯狗咬?
就在刚才,秦川尸体被安置好后,秦日父子就先离开了,秦海似乎有话要和戊惊谈,让秦川先回去。
从地下室出来,经过主楼后的花园,秦川就听见尤沁和秦湖的交谈声。
“我当初怎么跟你说的?我让你跟着来,就是让你好好看着秦日,现在秦日天天跟那个女仆待在一起,你最好赶快想办法,要不然,你也不用留下了。”
尤沁抽噎着:“湖姨,我知道了,我是真心喜欢阿日的,您再给我点时间,不要赶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