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十年战乱心茫然

（一百零八）不要害怕我会改变

祝风平在天台找到司命，看到他正躺在地上睁着两只眼睛发呆。

她整理好裙摆在司命身边很淑女的坐下，“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世上究竟有没有公平这件事。”

“我还以为你在想司爸爸和司妈妈的事呢。”

“那件事情，我现在能不想就不想……”司命躺着以屁股为圆心转动45度，将头枕在了祝风平的大腿上，“换成是你，你敢一直想吗？”

“我也不敢。”祝风平轻轻摇头，手上温柔地抚摸他柔软的头发，“关于公平，你思考出什么了？”

“其实也都是瞎想。”司命也抓了风平的一缕长发拿在手中玩，“我天生恐高。所以不太敢站到特别高的地方去远眺。觉得挺不公平的！可是我躺在这里，看着天上密密麻麻的星星，发现躺着看比站着看，看的更远！”司命的手指直直地指向夜空，“站的再高向前看，了不起只是看到更远一些的地平线；可是躺着看，不管恐不恐高，只要是晴天，都能凝望几十亿千米外的深空！这是不是很公平？”

“呵……”风平笑了，更用力地为他呼噜毛，“恭喜你发现了公平。”

“可是再仔细想想，还是不公平。”司命的小脸又皱成了包子，“能看到多远的星系，取决于我能拥有多好的望远镜。这就跟看的姿势没多大关系了。古时候大家都没有望远镜，还是不公平，视力好的人就比视力差的人能看到更多的星星！况且还有人天生被剥夺了看的权力。”

“那你得出了什么结论？”

“还是苑天明说的对。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就是因为不公平，人类才会拼命的追求公平！但是，如果绝对的公平全等于绝对的末日，人类还要锲而不舍的追求吗？”

“这些都是苑天明说的？”

“后面的部分是我说的。你最聪明了，你怎么想？”

“我不怎么想。”风平戳戳他嫩嫩的脸颊，“聪明的人不会用复杂的问题自我折磨。你亲眼看到我杀人了，怎么想？”

“杀人是什么感觉？”司命用清澈的眼睛直视着她，“虽然我是身背无数人命的‘白骨法师’，可是你知道，我从来都没想过要杀人。”

“杀人的感觉很讨厌。非常讨厌！我一辈子也不会习惯不会喜欢。”祝风平闭上了眼睛，司命能感到她全身都在微微发抖，“自从你莫名其妙的变成‘白骨法师’，我和静静就有了觉悟——这辈子，就算是白骨铺路的修罗道，我们也会陪你走下去！你是‘白骨法师’，我们不介意化身‘骷髅魔女’。只是，你会不会觉得我虚伪？”

“虚伪？你吗？”司命失笑，“我为什么要觉得你虚伪？”

“你不会觉得，我平时的温柔都是装的，明明是第一次杀人，却杀人不眨眼！”

“你杀人的时候没有眨眼吗？那现在多眨几下。”司命的手指在她眼前乱晃，逗她眨眼，“咱们一起长大，我早就知道——你的温柔只对咱们这一大家子是真的，对于其他人，你其实很冷淡。”

“那——静静呢？你是怎么想我妹妹的？”

“静静是个干脆的人。从小到大，她只要认定了一件事，就绝不会对另一个选项多看一眼。杀掉那些入侵咱们空间的人，她应该没有什么负罪感。我也不知道她这样是好是坏……以她的个性，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尝到后悔的滋味，但是免不了受苦。”

“不愧是我们的竹马，真是太了解我们姐妹了。”祝风平双眼放空地想着，“如果静静不是那样的个性该有多好？”

“对不起。因为我，你、静静还有我弟弟都不得不杀了人。”司命想到他们杀掉的那些人其实不能归类为“坏人”，他们只是想豁出一切为家人复仇！司命捂住脸，“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开始的？都是因为我被久愿长明骗了吗？可他也是有原因的。我该恨他吗？”

“别想太多。”风平拍了拍他的脑袋，“他不懂得珍惜你的信任，就不值得你为他烦恼。你和小七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跑出来了？”风平转移了话题。

“小七他又教训我！”司命又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求安慰，“明明我才是哥哥。”

“他是不是怪你没有请示总理与元帅就跑去处理空难？”

“不愧是你，一猜就中。”司命撅着嘴，“我做错了吗？”

“你没错。因为在你心里，人命是平等的。”

“也没那么平等。”司命诚实的苦笑，“我第一时间给爸爸妈妈、祝爸爸祝妈妈又施加了一层保护罩，可是对于那两位大人物，我明知房子里肯定有内奸，还是没想起要重点保护他们！这真的是我的错，如果他们出了事，国家会乱的。”

“你都想明白了，还闹什么脾气？”

“可是他还说，爸爸妈妈就要离开了，所以我不能再当孩子。我才十七岁，为什么不能继续当孩子？”

“你果然还是舍不得……”祝风平想到那最坏的结果，不免心情沉重。但是她很快振作精神，俯身低头在司命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我这一下像不像妈妈的吻？不用担心，你在我这里可以永远当个孩子。”

“你开玩笑！”司命猛地坐了起来，“你永远把我当成孩子，还怎么嫁给我？你总不能嫁给自己的孩子吧？那太变态了！”

“大七，你确定要娶我吗？”风平望着他优美的后脑勺问。

司命背对着她沉默了一刻钟。然后转过身，面对着她盘膝坐好。直视着她的眼睛，让她看清自己眼中的苦恼，“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欺骗你和静静。所以我只能告诉你——我已经想了很久、很久，甚至从我出生的那一天想起，我一定是同时看到了你们两个，左眼看到的是你，右眼看到的是静静。从小我就爱着你们两个人，所以我实在没有办法在你们当中选一个。”

“那你要娶我们两个吗？”

“那绝不可能。”司命绝望的闭上眼睛，“以咱们三个的个性，谁都没办法容忍那样的事。我要是那么做了，甚至是那样想了都会彻底毁掉咱们三个！

“不管咱们愿不愿意，咱们都长大了。过去的那十七年只能留在过去。以后，咱们三个当中只有一对能结为夫妻……”

“那咱们到底该怎么办？”风平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有着司命不了解的绝望。

“你和静静选吧。不管多久我都会等待那个结果。”

“不管多久都等？”祝风平在心中说完下半句，“那一生都不选择好不好？”

司命又心碎地补充了一句，“哪怕最后你和静静都不选我，我也接受。”

“是呀，世事难料。你是应该多做一些心理准备。”风平的笑容惨淡。

“平平，你知道苑天明喜欢你吗？”司命突然问。

“嗯，我感觉到了。”风平挑眉看他，“没想到迟钝如你，居然也看出来了。你觉得我会选择他？”

“那绝不可能。”司命斩钉截铁地说，“我只是随口一问。虽然他是我的朋友，头脑也很聪明，但你绝不可能喜欢他。”接着又说：“你知道小七也喜欢你吗？”

“你什么意思？赞美我魅力无穷？”祝风平一下站了起来。

“我是告诉你——小七只喜欢你，他不喜欢静静。而静静也不可能喜欢他。”

“你是想说我没有我妹妹坚定，给别人留了机会吗？”

“我才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小七很好！如果你选择了他，我会伤心很久……”司命垮下肩膀低着头，“但是咱们四个可以永远生活在一起！”

祝风平盯着他的头顶想：“你不愧是‘白骨法师’，天生精通‘杀人诛心’！”

司命也站了起来，却抬起头仰望夜空，“天上少个月亮真的很别扭！我的爸爸妈妈就要离开了……如果魔法的存在都是有意义的，那我应该能够避免最坏的结果。但万一不行呢？

“我明白，咱们需要学会面对生离死别，曲终人散……但是我希望爸爸妈妈能够看到天上有个月亮！”

“咱们抱一抱吧。”司命回过头来对她张开双臂，“接下来，就是咱们所有人的冒险时间了！”

祝风平没有拒绝他的拥抱，他在她耳边说：“也许咱们真的逃不过物是人非。但是不要害怕我会改变。至少在你和静静面前，我永远不变。你和静静可以慢慢选，多久我都等。”

祝风平回抱他，“你也是，不要害怕我会改变。我对你的心，永远不变。”

司命身躯一震，收紧手臂紧紧地抱了她好一会儿，然后才松开她向天台的出口走去，“我得回去了，说不定还得再挨小七一次训才能睡觉。”

司命走后祝风平也向出口走去，只是她停在了门口。她对一直站在门后的祝风静说：“听到了吗？大七说不要害怕他会改变。我也不会改变。”

祝风静也张开双臂拥抱了她，“我也是。不要害怕我会改变。我对七七和对姐姐的心，永远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