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白骨通天塔

之七十一、毫无野心

（总298）

“从技术上来说，这比用人工智能直接操控难得多！”勿庸皱眉，“就算实现了，效率也不高。因为人的思考速度有上限。”

“人脑又不是电脑，思考速度当然会有上限。这还用你说？”木慕桐冲他翻了个白眼。

“我的意思是——人类思考的速度，比你们以为的要慢的多。”勿庸放慢语速说，“即便创建出可靠的脑机接口，人类与电脑交流的速度也不会比用语言或是敲键盘输入快多少。”

“不会吧，这么慢的吗？”司命完全不敢相信。

“老家伙，你是在编数据骗我们吧？”木慕桐更是对他怒目以视，“欺负我们魔法师不懂科学？”

“我也希望我说的不是真的。”勿庸的表情像便秘，“可最新研究得出的结论是——人脑记忆、决策和想象事物的速度大概是每秒5~20比特之间，平均值大约为每秒10比特；而人类感觉系统接受数据的速度约为每秒10亿比特。生物学上的矛盾可能造成了错觉，让人类误认为大脑能同时进行无数种思考。”

“这……”司命与木慕桐听的目瞪口呆，这就是理想与现实的参差吗？

过了一会儿，司命抓了抓自己后脑勺的头发说道：“我一直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儿慢……原来是真的慢！哈哈……不是只有我慢，是所有人都不快。我怎么突然就心理平衡了呢？”

“这不是你心理平衡不平衡的问题吧？”勿庸被他的反应搞的哭笑不得，“重点是，你还要坚持用人脑来控制骨白白，而不是用人工智能吗？”

司命没有马上回答，想了一会儿之后问道：“咱们的大脑，真的只能一次缓慢的处理一件事吗？”

“从目前的研究结果来看，是这样的。”

“这结论一定是对的吗？”

勿庸笑了，“科学是证伪的过程。在你不能证明它是错的之前，它就是对的。”

“先不管对人脑的研究是对还是错。”木慕桐插入说道，“显而易见的是——训练人工智能控制骨白白，比用人脑控制骨白白更容易，更方便，更可靠。有必要非用人脑一对一的控制吗？”

这一次，司命沉默更久之后才开口说道：“即便只能做到一对一的控制，我还是想用人脑操纵骨白白。”

“为什么？”勿庸露出一副，如果你不能说服我，我就不会与你合作的表情。

“我觉得——”司命的语速很慢，一面思考一面说，“在训练人工智能之前，人类应该花更多时间优先训练自己的大脑。

“平等的合作要以平等的实力为基础。如果人工智能远远超越了人类，别说服从了，它们还能愿意与人合作吗？无论在起始时为它们设下什么样的限制，谁能保证它们不能突破？”

“可是，训练就有用吗？”木慕桐指着自己的脑袋问，“这里的认知速度只有每秒10比特。”

“是每秒5~20比特。”司命认真地说，“假设这研究是对的，最慢与最快也相差了四倍，最快是平均值的两倍。如果每秒10比特的认知速度就足以控制一个骨白白，认知速度是20比特的人岂不是就有希望控制两个？而且，那个所谓的结论随时可以被证伪。不是吗？”司命用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勿庸。

“可是，人脑一次只能处理一件事。接受脑机训练的人，自己的身体就成了摆设。”勿庸毫不回避的与司命对视，“哪有那么多人愿意接受这种训练？”

“如果是以前，找人确实不容易。可现在是刚刚步入和平的战后！”司命的语速有所加快，“各国都有许多肢体残缺的人，我国把他们都接来接受训练，他们会不愿意吗？即便不是这些特殊人群，您自己真的不愿意？”司命将自己的脸逼近了他。

那么美丽的一张脸，突然在自己眼前放大，勿庸慌忙往后退，“我，我为什么要愿意？”

“白骨法师的骨白白，即使没有智力也能进行简单的机械劳动，并不需要二十四小时受控。”回答他的是同为魔法师的木慕桐，“每天一到两小时，能够操控一个远在太空的骨白白像自己一样的观察、思考、行动，你不愿意吗？”

“这个……”勿庸只思考了两秒就说，“我愿意。”

“很好，成交！”司命迅速伸出双手与他击掌，并且紧紧地互相拥抱了一下。随后他也热情地拥抱了木慕桐大师。

做完这一切，司命挥手间取出一组超大的沙发放在身后的空地上，一屁股坐上去随即瘫在沙发上，又扔给木慕桐与勿庸一人一瓶冰镇过的桔子汽水后说：“咱们明明可以坐着喝着水聊的，偏偏站着干说了半天！这也是人类不能分心二用的表现吗？”

“这仅是你待客不周的表现。”木慕桐轻拂瓶口就打开了汽水瓶，并与正准备用牙去咬瓶盖的勿庸交换了瓶子。

勿庸喝了几口水，找出舒服的姿势在沙发上坐好后问：“白骨法师，你追求的目标是什么？”

“全知全能呗。”司命公式化的回答。

“不，不是那么遥远，这辈子肯定实现不了的。说现实点儿的。”

“现实的……”司命紧握住双手，祈祷似的说，“我想过上幸福快乐，自由平静的生活。”

“毫无野心啊。”勿庸像是品评又像是在肯定的点点头。

“‘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听到这样的话，你就一点儿不心动？”木慕桐正襟危坐地问。

“有点儿心动，但行动就不必了。”司命半眯着眼睛都想睡觉了。

“为什么？”

“不是所有人都迷恋至高无上的权利。”司命打了个哈欠，“对我而言，我只代表我自己说这话——权利不是用来享受的而是用来忍受的。

“掌握的权利越大，越要花费更多自己的时间去为别人负责。做的不好身败名裂，做的好也只是操劳一生……最后能得到什么？名留青史？我不需要为别人操劳一生也能名留青史。”

“你要知道——”木慕桐大师严肃的提醒他，“那些有野心的人，不会相信你这种有能力的人是没有野心的。他们理解不了，所以绝对绝对绝对不可能相信你没有野心。”

“可是我运气好呀！”司命干脆趴在沙发上仰起小脸冲木慕桐笑，“我有一个恋慕权利，并且站在权力顶点的双胞胎弟弟。他太知道我是多么惫懒的一个人了。他会护我周全，为我解决掉所有麻烦。”

勿庸失笑，“你就打算一辈子依赖弟弟？”

“我有个可以依赖的弟弟，为什么不依赖？”

“如果，我是说如果——”勿庸收起笑容问他，“如果有一天，你被逼迫到不得不对追求幸福死心。届时，你将追求什么？”

“被逼迫到对追求幸福死心？”司命仰面朝天的想了想，“那我可能会去追求有意思。什么最有意思呢？当然是别人从未尝试过，从未体验过的事最有意思！比如说——感受全宇宙只剩一个人的那种孤独……”

一时间，空气都变得沉默。

“既然你没有野心，为什么要干那么多的事？”木慕桐打破沉默接着问。

“干事儿归干事儿，野心归野心，这是没有必然关系的两件事。我想追求幸福，躺着什么都不干就能得到幸福？你们敢信？”司命一骨碌坐起来，拿出刻刀与人骨头开始雕刻，“事实上我是个劳碌命，还有无数的骨头等着我去雕刻，我不知道要工作到哪一天……”

“不是只有你是劳碌命，”勿庸从沙发上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我也得回去忙了，还有一大堆工作，等着我干到死呢！大师——就很清闲吧？”他瞄了木慕桐一眼。

“现在是属于魔法的最好的时代。我怎么可能比你闲？”木慕桐飘然而立，一身法袍上连个褶皱都没有。

司命抬手丢给他们一人一个烤肉卷饼，“我不留你们吃饭了，这个带着路上吃。”

木慕桐施展魔法瞬间离开。

勿庸都快登上战斗机了，又走回来对司命说：“我跟你说，我们在九色鹿的牧草里发现了高浓度的‘微蜜’。”

“‘微蜜’是什么蜜？”司命一脸懵，“好吃吗？吃了能长命还是短命？”

“‘微蜜’就是制造超微电池时必须添加的材料，最早利用它的是白胡子扎扎……我国将它命名为‘微蜜’。之前曾在你回收的太空垃圾中采集到它。我们曾以为它是来自其他星球的一种矿物质，现在却在植物中发现了它。”

“噢，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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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庸与木慕桐离开后不久，蓝鹿国的年轻女王就来了司命身边。

茜瑞·洁节·莫得莫失不喜欢看冰冻的白胡子老头，她约自己的老师来到白骨塔的最顶层。

站在大漠的烈日下，她问司命：“老师，我是不是全世界最美丽的女人？”

“也许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是也许是？”

“我又没见过世上每一个女人，怎么能知道，有没有哪个女人长的比你更漂亮？”司命尽显直男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