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萨克文化里，人与人之间，产生友情或者爱情，是由于被看见。所以在哈萨克语中，“我清楚地看见你”意思是“我喜欢你”。」

-《我的阿勒泰》-

——

这天是帝都的初雪，抬眼便见雪花像鹅毛像柳絮像蒲公英的种子，飘飘悠悠地落下来。

屋内灯火辉煌夜夜笙歌，屋外雪花飞扬心脏共鸣。

“圣诞快乐，芮聆。”郃择零弯腰靠近她，轻声说：“生日快乐。”

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睛，心一紧，声音像干涸的泉水，带了点颤意：“你从哪运的？”

这棵树是冷杉树，传统上最常用来做圣诞树，一般私人种植比较少见，能找到是个困难，何况有15米高，运输更是困难。在这半个月里，他不光做到了，还添上繁琐的装饰，在学校里完全掩人耳目给她惊喜，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

郃择零反问：“喜欢吗？”

怎么会不喜欢呢，这么高大漂亮的圣诞树一般只在梦里见过，而此刻释放地无限浪漫，好像不在现实。

芮聆转过头，眼睛看另一边，鼻尖微凉，任由雪飘在脸上，一颗心跟着融化：“你那几天不是在生气吗？”

郃择零笑：“我自己把自己哄好了行不行？”

“你这人没脾气啊？”她说。

郃择零侧过身，望着她的侧脸，呼吸在空中化成一团白气，指尖冻得通红，无奈说：“我脾气挺怪的，只是对你还真没多少。”

这时风吹过，前面的领带和少女的发丝巧合般地交缠在了一起，周围画面如同被刻意放慢，像渲染过的旧日电影。

很久没听到回应，郃择零轻轻推她的肩膀，她下意识转身，抬头望他，眼睛红着，不时涌出串串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未擦的泪痕滚落下来。

他顿时愣住，低头用指尖帮她抹眼泪，语气是无可奈何的宠溺：“怎么了？开心也要哭啊？”

芮聆哽着喉咙，也不说话，紧紧咬着嘴唇，心里翻滚情绪，眼泪随着她眼睛一睁一眨间掉得更厉害，他越擦越多。

“好了啊——”话没说完。

她踮起脚，勾住他的脖子，直接吻了上来，他的唇被含住轻轻地吸吮，青涩又温柔，慌了心神，一片雪花落下来，温热间沁上一丝冰凉，还未反应过来，融化在唇齿间。

四周静谧，随着呼吸加重，吻越来越深入，周身的血液尽数涌上了头顶，风尽管飘摇，雪尽管翻腾，爱拔得头筹。

圣诞树上的白色灯光越来越模糊，映着紧紧相依的两道身影，辐射着斑斓的散光。

“圣诞快乐！”大厅里开始喷香槟，激动的叫喊声此起彼伏，四射的光芒透过玻璃，反晕出一片朦胧的光晕。

树下，两个人无声贴紧，颤着睫毛静静接吻。

芮聆脑袋逐渐发昏，偏偏身后没有依靠，只能揽在他的腰上，不知过了多久，才被他握着手松开。

对视上，眼里都含着氤氲水汽，意乱情迷。芮聆笑着看他：“我反悔了，我不想等一百天了。”

他一怔，她接着说：“在转来誉礼以后，我完全没想过我会谈恋爱，这里环境水深火热的，哪里都充满了斗争，每个人都要步步为营。我来的第一天，站在讲台上，没有人搭理我，班上一片死寂，然后广播里校长说你被保送，每一个字都特别清晰，大家脸上的表情精彩多了，我当时就在想，你这样的人，在这个学校一定备受瞩目，不会缺鲜花和追捧。相比被忽视的我，就很普通了。在你说要追我的那晚，我深度怀疑你是不是在耍我——”

“我哪有那么闲，都栽你手上了。”他手指轻推她的额头，无奈又妥协。

“但不得不承认，你做的很多事，轻轻松松就能打动我。我都快怀疑你是个渣男。”

“情商高就是渣男了？全是真情实感好吗？”

“好好，你不是，所以在射箭社的时候，单栩哲诋毁你踩低你，我费力地为你说话啊，不然我早就走了，哪来这么多可乘之机。”芮聆抿抿嘴，把风吹起得碎发勾至耳后，神色不自然地往别处看，还没转头，就被人拉着手臂转回来。

芮聆握上那只手，凉凉的，忍不住笑：“你真的很好，手冻红了外套还在我身上。”

他赶紧松开手，怕冰到她，手垂到一侧，还被紧紧握住，他眼神无比认真：“那天我太混账了，没有多听你解释，后来你发消息的时候我已经上飞机了，调监控需要请示我爸，他前两天去B省见客户，刚好那几天我们吵架，我只能去找他。”

芮聆愣了下，没想到他做了这么多，微微垂眸道：“你这样显得我很傻。”

“我不是说了？我永远在你身后啊。”

心还没来得及狂跳，芮聆呆呆地“哦”了一声，酝酿了一下后，说：“我刚刚话还么说完，我不想等到一百天了，你也不用追我了。”

郃择零：“你反悔了？”

芮聆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一下子像坐了跳楼机，一口气还没缓上来心就坠到谷底，郃择零感觉自己成了块马上碎掉的冰雕。

这女孩，怎么变心只在一瞬间？

下一秒，芮聆猝不及防地开口：

“我们在一起吧。”

郃择零：？！

这又是跌落云端的感觉，神经末梢疯狂跳动着，他蜷着手，这落下的每一粒雪都带温度了。

芮聆轻轻咬了下下唇，她也紧张，早知道刚刚在大厅里干两瓶酒壮壮胆，费劲巴力地组织半天语言，缓缓道：“刚满16岁的时候，我就在想18岁以前是不是不要太锋芒毕露，在上半年里我做了很多违心的决定，一切都只为了成就未来，确实有成果，但也枯燥。下半年里我遇见你，认识了你身边性格有趣的朋友和我没有尝试过的新生活，让我感觉到，有人与你并肩同行……好像也不错。”

“如果未来的日子里有无数寒潮风暴，我第一反应应该不是害怕，而是庆幸你在我身边。”

“所以，我们谈恋爱吧。”

爱情是拥有强大魔力的，它攻下一道防线，就会搭起一座城堡，冠冕唯一的王子和公主。它攀上不同的山峰摘下的无名花，会布下一条璀璨的银河，千古悬挂高空。它敲响一扇心门，会透过缝隙，递上一支玫瑰。

郃择零觉得此刻的自己是幸运的，也许他收到的不只是冠冕的邀请、浩瀚的星河、血红的玫瑰。

更是一轮耀眼的月亮。

他一颗心紧紧揪着，光看着那双眼睛，耳朵就不停发红发烫，完全败阵：“真值了。”

做的这一切，花的钱，费的力，消磨的时间，都是九牛一毛了，耗在她身上，是真值了。

雪还乱飘着，他声音控制不住发涩：“我真的太喜欢你了。”

“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