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浓烈得令人窒息的血腥味,仿佛一股无形的血海正在迅速蔓延,无情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将每一寸空间都浸染得通红,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一片血色的阴霾之中。这股血腥气息如同潮水一般,汹涌澎湃地淹漫过来,绝望地包裹着莲花,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停止。
她努力地挣扎着,想要摆脱这股血腥气息的束缚,但那股浓烈的血腥气息却如影随形,紧紧地缠绕着她,让她感到无比的恐惧和绝望。甚至,她已经无法感受到脖颈上那道致命伤口的疼痛,所有的感官都被这股血腥气息所占据,让她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只有那股浓烈的血腥味愈发清晰而强烈,仿佛在不断地提醒着她,生命的脆弱与无常。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从这绝望中寻找一丝生机,一丝希望。
突然,她瞪大了双眼,满眼的不可置信,整个人仿佛被雷击中,僵立在原地,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在这一刻崩塌,化作无尽的黑暗。
那个每天和她恩爱缠绵,甜言蜜语,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那个曾经让她以为自己找到了避风港湾的男人,竟然毫不犹豫地将她当作了盾牌,用来挡住肃王李澄砍下的锋利屠刀。没错,就在刚刚,她就是那块无辜的盾牌,那块她从未想过会成为,更从未敢想象的盾牌。
她的心在这一瞬间仿佛被撕裂成无数碎片,所有的美好记忆都化作了虚无,只剩下无尽的痛苦和绝望。她怎么也无法相信,那个曾经承诺要与她共度风雨的男人,竟然会如此冷酷无情地将她推向死亡的深渊。
在这之前,莲花最恨的人是母亲。因为母亲的贪欲,她被当作贡品一样送给了大夏。然而,在这一刻,她愤恨的人变成了李澈,那个曾经让她以为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同时,她的心里也生平第一次想念起了母亲,她不知道在那样凶险的环境中,母亲究竟是用何种智慧才活到了儿孙绕膝之年。
夜,很深很沉,邺城的夜比金城的夜更加深沉。这样的夜晚,本应该是人们安然入睡的时候,然而莲花却突然睁开了眼睛。这一刻,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今夕是何夕,更不知自己身处何地。额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她的心跳得飞快,几乎要跃出胸腔。
她来不及管那颗狂跳着的心脏,只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脖子。那里干干的,一点血都没有。然而,这并不代表她已经从那个恐怖的梦境中解脱出来。重生回来的这两天,每当她入睡,都会梦到前世死前的那一幕。
明明知道这是梦,但冷汗却不因这种确认而退去。那一世的痛,那样刻骨铭心,让她无法将那份恐惧从心底挥去。在梦里,肃王李澄的刀太钝了,没能让她一刀毙命,反而让她在绝望和窒息中悔恨。她悔恨自己在愤恨母亲中虚度了光阴,竟然这么容易就死在了别人的刀下。
她披衣下床,在房间里枯坐了很久才平复下了心情。既然老天爷让她重生,那么她就不会白白浪费这份眷顾。她推开窗户,遥望着邺城的万家灯火。既然重生在被送往邺城之后,那么她只能在邺城寻找一个安身立命的家了。而金城,那个生她养她的故土,即使她变成尸骨也再难回去了。
因为她是贡女,是北陆朝廷献给夏国的礼物。
然而,即便是身份尊贵的公主,又能如何呢?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里,弱国的公主到了夏朝,也只不过是一区区太子侧妃,地位卑微,难逃被轻视的命运。更何况,她这个出身卑微、被大夏人所不齿的磨腹子,更是难以在这个强者林立的环境中立足。
她深知,无论自己如何努力,如何表现,都难以改变这个残酷的现实。她的结局,或许会比新丰公主更加潦倒,更加悲惨。在这个充满权谋与斗争的宫廷中,她只能默默承受命运的摆布,期待着奇迹。
其实,上一世莲花还没有进邺都的时候,大夏人根本就没有听说过磨腹子。这并不是因为大夏人孤陋寡闻,而是满口礼仪廉耻、遵循儒家思想的大夏人根本无法想象磨腹子还可以如此正大光明地出现在贡女之列。这在那些道貌岸然的人们看来,简直是岂有此理!
宝瓶小心翼翼地将一件莲青斗纹锦上添花洋线番丝披风披到莲花的肩上,轻声细语地说道:“小姐,夜里风大,可别着凉了。”宝瓶是莲花离开金城时,母亲特意指派给她的贴身侍女,她一直忠诚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细心地照料着莲花。
回想起上一世,莲花因为对母亲的怨恨,故意疏远了宝瓶,甚至对她心存芥蒂。当时,宝瓶主动请缨入宫侍奉皇上,莲花明知她是为了自己,却仍心存偏见,暗自鄙视她:这个女人果然和母亲一样,只要位高权重,无论是谁,都愿意献出身子。然而,命运弄人,宝瓶并没有母亲那样的手段和造化。老皇帝只是一朝宠幸便将她抛之脑后,后来更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将她打入了冷宫。
莲花望着邺都的万家灯火,心中五味杂陈。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背对着宝瓶,声音低沉地问道:“恩英和宝英呢?”这两个小家伙是莲花的心头肉,她时刻牵挂着她们。
“她们年龄还小,睡着了就不容易清醒,这会儿应该是没有听到小姐醒了。”宝瓶恭敬地回答道。听到莲花主动和自己说话,宝瓶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作为玺主指派给莲花小姐的侍女,她的职责是保护莲花小姐的安全。然而,莲花小姐一直都很抗拒玺主以及玺主身边任何相关的人,这让宝瓶感到十分为难。
玺主,这个身份尊贵而又复杂的女人,曾是摄政大臣的夫人。然而,她在怀上莲花小姐以后,却与法兴先王、当今大王以及孝武太子先后发生过不伦之事,以此夺得兵权,权倾一时。
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让莲花对玺主以及她身边的人充满了敌意和戒备。然而,在宝瓶看来,玺主虽然手段强硬,但她对莲花小姐的爱却是真挚而深沉的。或许,正是这份深沉的爱,玺主才指派宝瓶始终坚守在莲花小姐的身边,不离不弃。
莲花小姐这样的身份叫磨腹子。莲花小姐自懂事以后就很怨恨玺主。所以自她来到莲花小姐身边以后,莲花小姐从来都没有搭理过她。这还是莲花小姐第一次主动与她说话。
说起来,莲花小姐总是与众不同。母国的磨腹子们都为自己是磨腹子感到自豪,只有莲花小姐排斥这种身份。然而,宝瓶并没有因莲花突然的柔和而喜出望外。她只是平静地劝道:“听说明天夏国的鸿胪寺卿就要来传达皇帝陛下的旨意了,说不定明晚就是宫宴了。奴婢还是早些服侍小姐歇息吧。贡女中,您身份最尊贵,好好睡觉,容貌才能焕发光泽。要知道我们莲花小姐可不能被其他小姐比下去了。”
莲花心中暗自思量:身份尊贵?哼,不过就是磨腹子罢了,又有什么真正值得尊贵的地方呢?诚然,在北陆这片土地上,磨腹子确实享受着与公主和王子同等的待遇,享受着无上的荣耀与尊崇,使得许多人自然而然地认为他们身份尊贵。
然而,夏国人细细探究磨腹子的来历,恐怕便不会有夏国人再对其抱有敬意了。夏国人听闻磨腹子的由来后,大多都露出了不屑的神情,嗤之以鼻。
磨腹子之所以会被如此命名,其实背后有着一段并不光彩的历史。磨腹子的父母在有了这个孩子之后,母亲竟怀着身孕去与君主发生关系,以求得更高的地位和权势。这样的行为,在许多夏国人眼中无疑是卑劣而可耻的,而由此诞生的孩子,自然也难以在夏国得到真正的尊重与敬仰。
莲花轻叹一声,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奈与哀愁,缓缓说道:“我想去邺都城里走走,感受一番人间的烟火气息。”宝瓶闻言,抬头望向天边渐渐泛白的天色,劝慰道:“看这天色都快黎明了,这会儿城中的店铺也还没有开门,奴婢想着这会儿出去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不如等天亮再去吧。”
莲花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忧伤,道:“明日宫宴之后,我便要被送入某个王府之中,成为那金丝笼中的雀儿,不知何日才能再有机会自由行走于这繁华的世间。我想去逛逛,看看这邺都城的景致,将这些记忆深深地刻在心中。”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伤感与不舍,宝瓶听后,心中也不禁泛起一丝酸楚。她不敢再劝阻,只得默默地跟在莲花身后,陪伴着她在这寂静的夜色中漫步于邺都城的大街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