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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惟愿能报答师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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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杜越桥起了个大早。

昨夜意外找到《女体十三式》,她以为是什么女子炼气修习的秘籍,摊开了挑灯夜读。

第一式:脱/衣必不可急快,需半遮半掩,外衣勾住香肩,媚眼如丝待情人反应,再细条慢理件件褪/去。

杜越桥念了个把月的书,不说九万字都认识,常见的字也认了个七七八八。

读第一遍没反应过来,什么武功竟要先脱了衣服去,难不成衣裳妨碍吸入灵气?

待看到“情人”二字,凑近了仔细端详,确认自己没认错字,把这一句话来回读了七八遍,她才确定就是自己第一遍读的那个意思。

短短两行字而已,烧得她面红耳赤,一口热气积在鼻腔半天吐不出来。

这不是教人……教人房/中/术吗!

杜越桥手忙脚乱地合上图纸,像做贼怕被发现似的往被窝里一扔,自己则翻了个身,仰面盯着黑乎乎的床顶,黑暗中,只有心脏怦怦乱跳的声音。

师尊怎会看如此淫邪之物?

不,师尊看的肯定不是这一本!对,话本子有那么多,师尊哪里会专挑这一本看?

想到这里,她心中的慌乱稍稍平息。

虽从未见过师尊真容,却凭那几日的相处,和宗主描述即可判断,师尊就绝不是猥琐荒淫之人!更没有理由来看这种黄/书。

杜越桥镇定下来下来,闭上双眼,强迫自己入眠。

可被她抛弃的《女体十三式》就像刚出炉的烤红薯,勾着她冰凉的双手摸索过去。

香肩、酥/胸、手指、长腿……

《女体十三式》实在全面,不仅文字描述露骨,图画也格外逼真。

最要紧的是,里面绘的竟然是两个女子之间的艳/情把戏!

杜越桥往后看没几个字,像被烫到手,又甩开图纸,用被子蒙住脑袋,生怕别人发现她在看黄书。

然而似月峰唯她一人居住,除了心里有鬼,真没有多余人物来惊吓她。

自己吓自己数遍,杜越桥索性把油灯端到床头,正大光明偷看起来。

反复观摩,来回翻阅,到了半夜油灯燃尽,她才带着怦怦乱跳的心慌张睡去。

今日起床比平常还早了半个时辰,杜越桥神志清醒,按习惯锻炼身体、运气,背起装有紫君子的背篓,去桃源峰找叶真。

叶真推开门透气,伸展腰肢,正想回屋里洗漱,冷不丁一个大背篓闯入眼帘。

背篓听到动静,转过身,探出一个头发上都是露水的杜越桥。

一见叶真,杜越桥把背篓放下来,从里面掏出一根花簪,递给她。

簪子上,紫君子清丽非常。

叶真把花簪拿在手上,目光始终盯着杜越桥的镯子,“小傻……越桥啊,镯子带了这么久,我看实在不合你的手,要不把镯子放我这寄存一段时间?等你手养壮实了,我再还给你。”

杜越桥挠挠头,颇为不好意思:“这镯子是师尊留给我的,实在不能……叶夫人若是喜欢别的什么,我都给夫人送过来!”她又想起昨天海清的话,“听宗主说夫人喜欢好看的花,我便采了此花做成簪子送给夫人!”

叶真明白小傻子死活不肯松口,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又听到海清和紫君子,以为是海清授意,心里又愉快起来。

“海清让你来的?那就进来喝杯茶吧。”

喝过茶,杜越桥向叶真讨了些消肿药,把如何摘花,又如何挨海清板子的事,绘声绘色说给她听。

叶真听得眉头紧皱,听到杜越桥在悬崖岌岌可危,生死一线时,心不由得一紧,直到杜越桥拍着胸脯,说楚希微从天而降,把她救下来,叶真才长舒一口气。

当然,杜越桥隐去了鳛鱼妖的事。

“宗主抽了我好几板子,可疼了!”

“宗主做事向来这样,你不要怨她,都是为了你好。谁叫你不听劝,偏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摘花?”

叶真小抿茶水,凡弟子跟她吐槽海清,都要三令五申海清是为了她们好。

杜越桥被此话刺到,鼻子一酸:“我以为夫人喜欢,就去摘了……”

见她委屈得快要掉出眼泪,叶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忙安慰:“别哭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这簪子我喜欢的不得了,还要谢谢越桥冒着那么大的危险给我摘花做成簪子呢!”

好说歹说,杜越桥才止住泪水。

叶真一边给她上药,一边小心地试探:“宗主给你抽得这么狠,你不怪她吧?”

杜越桥摇摇头:“一点都不怪宗主,我还要谢宗主愿意管教我!”

小时候,弟弟从山上摔下来,爹会操起棍子让他长长记性。而她摔得一瘸一拐,爹只会骂她怎么不摔死。

她素来怕爹的棍棒,却盼着那种带着教育和关爱的棒子,只是从来不会落在她身上。

爹不愿管教她,海清愿意管教她。

杜越桥对此求之不得,哪还敢有什么怨言。

她巴不得海清更严厉一些对她,越是严厉,越是重视。

叶真没问她喜欢找虐的缘由,眼神中多了几分理解,上药的时候力道更轻。

末了,叶真说:“再过半个月是花灯节,其她弟子在长老门下都赚了些铜钱,那时会下山游玩。你师尊不在,身上也没有半两银子,不如每日来给我搓澡揉肩,一次给你两个铜板,到时候也好随她们去耍上一遭。”

杜越桥眼睛发亮,她上山好几个月了,还没下过山,早盼着能下山玩玩,毫无犹豫答应下来。

给叶真和海清搓澡捏肩半个月,杜越桥攒下来三十多枚铜板,在花灯这天,和关之桃约好下山去游玩。

“嘭”

一颗小石子落在楚希微脚边。

楚希微聚精会神抄着门规,被动静惊得笔尖一顿,墨渍洇染,留下一个小黑点。她眉头微皱,把毛笔稳稳搁在笔架上,俯身捡起石头,朝窗边看去。

果不其然,又是那两个。

关之桃和杜越桥正跳着招手,见她看过来,两人贼头贼脑往四周打量一圈,确定没人看见,才麻溜地跑到窗下。

“希微,希微!都花灯节了,你怎么还在抄书呢?”

楚希微神色瞬间黯淡下来:“我同那几个师姐起了争执,师尊罚我抄门规十遍,没抄完不许离开书房半步。”

关之桃听到,一巴掌拍在杜越桥肩膀上:“没事儿希微,还剩几遍?我们帮你抄了!”

她上课经常偷懒睡觉,大字不识几个,哪里会抄书。

最终还是杜越桥拿起毛笔,和楚希微同案抄写,她叼着根草茎,担任监工的职务。

抄到太阳落山,两个姑娘同时放下笔,站起来活动关节。

“你俩可算抄完了,催你们都累死我了!”

楚希微刚抄写时听关之桃嚷嚷,本就心烦,碍着手中有活不好发作,这下书抄完了,随手抓起她的辫子,弯腰道:“你累什么?我手都抄酸了,都没喊累!”

“喂喂喂,我可给你喊了帮手来,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关之桃挣扎,向杜越桥使眼色求救。

杜越桥无奈劝道:“好啦,你们别闹了,咱们赶紧下山还能赶上热闹。”

山下热闹非凡。

有门面的商户挂了一排花灯招揽客人,推车的小贩也在腰间别着荧光彩带,多数都是大红或者橘黄,从乐坊里流淌出来的歌声,悠扬,婉转。

洪灾才过去几个月,集市附近已经恢复如初,桃源山数月的救灾效果明显。

来到河边,桨夫认出三人是桃源山弟子,免去她们乘船的费用,吆喝着山歌,不急不慢向下游划去。

“摇一只乌篷哟走江南,河湖哟港汊罗全走遍,弯弯的长橹不离船,渔姑偏爱船家汉,江南水乡哟牵红线,乌篷成全咱好姻缘……”

船底下流水哗哗,杜越桥心事重重,无意识地拨弄水花。

“杜越桥,你在想什么?”

楚希微走过来坐在她旁边,怀里抱着飞鸿。

见是她来,杜越桥往旁边挪了挪,让楚希微坐得更舒服。

“没什么……就是,想家了。”

想的是家吗?

家也没什么好想念的,好比暴雨天里的一棵枯树,躲下去挡不了雨,还要把雷电引过来。

更何况已经没有家了,连房子都被大火烧了个精光。

她想的不是家,是一种热乎乎温暖的感觉,那种感觉像师尊把她搂在怀里,轻声安慰她不怕不怕,哭吧哭吧。

像在襁褓里,娘摇着她,唱哄孩子的歌儿。

楚希微不能明白这种感受,家这个玩意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很大的屋子,挤满了她讨厌和讨厌她的人。

卸下平日的傲气,楚希微语气和缓而同情:“还有两个月过年,那时候你就可以回家了。”

杜越桥摇摇头,不愿多说与家有关的事情。

两个人彼此有心事,坐在船边听桨夫唱歌,歌声唱至“日子甜咿哟日子甜”,船停下来,关之桃先跳了下去。

她火急火燎,匆匆取下先前买好的花灯,拉着杜越桥和楚希微,往人群里扎。

“桃子,你慢点儿!”

“慢不得!这放花灯就得赶在人前放,花灯娘娘才会先收到我们的愿望,早早实现了!”

关之桃找了个空隙钻进去,刚好到河边。

站在河畔,两岸尽是前来放花灯的少女,人头攒动,每双手里都捧着盏图案精致的花灯,还没点亮,愿望也未放进去,她们却不在乎,嘻嘻哈哈一片,吵吵闹闹,是灾后好久不见的人气。

杜越桥把花灯放到水上,学着周围人的样子,闭眼许愿:

花灯娘娘在上,信女杜越桥愿今生侍奉千盏花灯,唯求报答师尊救命厚恩,愿师尊福泽延绵,喜乐安康。

她的花灯很快漂到了其它花灯之中,灯火葳蕤,赤橙黄绿,一齐随河水荡漾而去,流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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