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晓清自觉的把各个社交平台的账号密码发给知夏。
“干嘛?”
“隋育说大家都是这样的,你随便查。”
“是吗?”
“嗯。”
“那我先来看看你的微博有什么呀?”
季晓清心虚地摸摸鼻子。
知夏已然清楚他这副模样代表了什么,先打开了关注列表,果不其然自己的账号排在第一位。
知夏戳了戳他,嗔怪道:“偷偷关注我。”
“我是光明正大关注的,”季晓清说,“是你没发现而已。”
知夏一条条看过季晓清的微博,没什么生活化的内容,大多是一些医学相关的,偶尔有几张工作照。
“安安你现在好像不怎么发微博了?以前你做了什么都会发到微博上的。”
“嗯,工作太累了,有时候连这个软件都忘了打开,而且我怕会有人借机找到我的信息,挺麻烦的。”
“什么?”
“没什么,以后再跟你说。”知夏点了个回关,给季晓清改了个备注,添加进有安知夜、彭珊的分组。
“对了,你元旦什么安排啊?有手术吗?”
季晓清拿手机看了看工作日历,说:“排班暂时排的是我休息,手术安排在前后两天了,病人也要过元旦的。这么看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可以一起过。”
“那你到时候来我们家吃饭吧,咱俩在一起之后还没有和小夜一块吃过饭呢。”
“好啊,那你想吃什么,我提前学一学。”
“我都行,哎呀没事,到时候让小夜做呗,他作为我的弟弟,替我接待一下客人不是应该的嘛。”
季晓清笑笑说:“都行。”
第二天上班,季晓清带上了他的新鞋,穿上脚的时候别提多开心了。进手术室被巡回打趣,不仅不生气,还笑得特灿烂。
刷手的时候隋育也看到了,明知故问:“这谁给买的呀?这鞋可不便宜啊,我老婆都不舍得给我买这个牌子的。”
季晓清自然也兴高采烈地回答:“当然是女朋友了!”
“你这进度可够快的啊,上个月还说我不懂,这个月就甜蜜上了。怎么回事,说说。”
“别太八卦了,做你的手术去吧。”
“得,”隋育没听到自己想要的,明显不满足,“这又不是用得着我的时候了。罢了罢了,现在心里有更在乎的人了,不在乎我也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季晓清想踹他一脚,但是舍不得新鞋,只能拿胳膊肘顶他。常和耳鼻喉科搭班子的麻醉师看到这俩人,忍不住说了句:“季大夫谈恋爱之后都变活泼了呢。”
季晓清一时有点难为情,笑笑打了个招呼赶紧走了。
隋育在后面帮忙解释:“刚谈恋爱都这样,谈一谈就好了。”
季晓清感觉自己度过了飘飘然的三周。每天下手术手机里就会有未读的消息,下班可以相约探索这个城市的美食,以前自己一个人不会干的事情,比如陶艺、玻璃烧制、私人影院、室内蹦极,知夏总能想到好玩的事情。有人说早安、晚安,可以心安理得、光明正大地想念,就已经无比幸福。
元旦那天,难得三人都有时间。季晓清和安知夜洗菜备菜在厨房忙活,知夏窝在阳台上晒太阳、看小说。
“怎么样,”安知夜问,“习惯这样的生活了吗?”
“嗯?”季晓清不明就里地看看知夜,又看看阳台上那个人。
“没什么不习惯的,这是我渴望已久的。”
“那你要是有一天觉得这样烦了呢?”
季晓清笑笑:“考验我?”
“嗯。”安知夜倒是直接。
“外科医生一生要做那么多手术,难道会因为病症一致就厌烦吗,当医生的难道不是最擅长应对重复和复杂的事情了吗。”
安知夜点点头:“那我可等着看咯。”
“欢迎领导检阅!”
知夏玩累了,走到厨房问需不需要帮忙。两人一致地把人往外推,让她自己玩去。好不容易想干点活,没想到手都插不上,还是继续晒太阳吧。
季晓清做了三个荤菜,安知夜炒了两个素菜,还做了个汤,冰箱里有之前包好的水饺直接拿来煮,等餐桌摆满的时候季晓清才把知夏喊进来。
“哇,这也太丰盛吧了!”
“怎么样还满意吗?”安知夜问。
“满意满意,我先尝尝味道~”
季晓清盯着知夏等反馈。
“嗯嗯嗯,真不错,这个也不错。”
知夜把盛好的汤递给她:“先把汤喝了。”
“嗯~这个汤也好!老天,我这过得什么神仙日子!”
已经喝了半碗汤,知夏才想起什么似的,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干一个?”
两人赶紧响应,端起汤碗。
“今天我们相聚在这里,是为了庆祝我们的朋友安知夏女士和季晓清先生恋爱了!祝愿他们在今后的生活里继续发光发亮!”
“哎姐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中二啊。”
“要你管!”
“好好好,现在不归我管了。来,师兄你说两句吧。”
季晓清笑笑,举了举手上的汤碗,说:“干杯!”
“哎,你俩可算是在一起了,你都不知道学校那群人有多八卦,他们甚至还怀疑过咱俩。”
季晓清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是说自己:“啊?不会吧?到底是谁这么无聊?”
“他们你还不知道嘛,有事没事就爱打听这个的感情生活那个的婚姻状态,医院又是一个八卦丛生的地方,你上学时又比较照顾我。”
知夏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一样:“安知夜,你不说我都没想到,他一直单身我现在知道原因了,你一直单身是因为什么?”
安知夜显然还没想到要发生什么。
“你该不会是gay不敢告诉我吧?!”
“?”安知夜愣了。
“?”季晓清也愣了。
“我是个开明的姐姐,这种事有什么不好说的呢,你也真是……”
“打住打住!什么跟什么啊!我是直的,直的!”
“你确定?”
“当然了。”
“怎么确定的?”
“你别管了,反正就是确定。”
季晓清在一旁安心吃菜,顺便吃瓜。
知夏见自己问不出什么来,踢了踢季晓清,又冲他使个眼色。
“咳,”季晓清咽下嘴里的菜,放下筷子,问安知夜,“你有喜欢的人了?”
“没有啊。”
“那就是有过?”
“也没有啊?”
“那你怎么确定的?”
安知夜被问得一愣一愣的,反应过来便指责道:“师兄你怎么转变得这么快啊,你跟谁一边的?”
知夏在旁边得意地撅着嘴。
“好好好,真服了你们俩了。”
“算了算了,他不说算了,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小秘密很正常。”知夏假装对着季晓清说。
“嗯。”季晓清附和道。
“但是我先表态啊,我是都可以接受的,男生女生都可以,自己喜欢就行。”
知夏说完,又踢踢季晓清:“表态。”
“我也没有意见。”
“你们……!”安知夜被两人这副“沆瀣一气”的模样刺激到了。
午饭过后安知夜照常承担了洗碗的工作,季晓清本想分担一些,这次安知夜的理由是“下次你洗”。而后为了给小情侣腾空间,安知夜便早早回了自己的地盘,他学着姐姐的样子窝在阳台上,午后冬阳仍然温暖而炽烈,明明是刺眼的光却感觉照得人快要睡过去了。
对于姐姐刚刚的问题,他不知道该如何告知。他喜欢女生,这是肯定的,他不是gay,这也是肯定的,但是他接受不了和女性发生性关系。上学时第一次意识到这件事,是宿舍的人在讨论成人电影,当时听到差点要吐出来。他本以为自己有什么性功能障碍,但自己好歹也是个医学生,稍加实验就能知道不是,而后很久的一段时间他都在为此感到苦恼,试图用最科学的医学知识去解释自己这种情况。直到他接触到无性恋这个概念,才知道自己只是性取向和普通人不一样而已。
而自己性取向的成因,可能因为从小在家中看多了父母荒诞的家庭伦理剧,他不愿自己成为两性关系中压迫的一方,也厌恶因为性别选择和生理需求而存续婚姻关系。个中酸楚大抵只有姐姐可以理解了,而这也恰恰是他不想让姐姐知道的事情。一想到要和人发生性关系,便会不受控地代入父亲的角色,这让安知夜无比地厌恶。
如果姐姐知道,两个人都因为这该死的家庭而蒙上了挥之不去的心理阴影,并带来了将要影响自己一生的性取向的变化,姐姐又将为此困扰很久。他宁愿姐姐觉得自己是没心没肺的,这样至少在她失去动力时还能来自己这充充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