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扶灵垂下眼睛,“是不是非要温家所有人都死光了,你才高兴?”
“我巴不得如此,可是你们会吗?你们可是堂堂四大仙门之一,舍得吗?”他凑近了些,眼神怨毒道,“出了一个霍祸乱天下的魔头的仙门还恬不知耻地在仙门之列,你们这般虚荣,舍得吗?”
温扶灵抬眼看向他,微微扯了下嘴角。她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杨竔目光扫过众人,“所以你们知道了,我这样恨他,为他杀人?凭什么?”
衡文景一把推开杨竔的身子,将温扶灵护在身后,“杨竔,你别太过分!当年如何不关灵儿的事!当年她还年幼,仙身都未修成,她什么都不知道!”
温扶灵缓缓闭上眼睛,似乎是被抽干了力气,“他也曾以一己之力斩无数妖魔,他也曾为护世人遍体鳞伤,你可以恨他,但不能将那些全部抹去,只说他恶贯满盈”
温扶灵不再开口,杨竔也沉默地冷眼看着众人。
夜无冥道,“所以那些人捡到的画像和金子是你故意为之”
杨竔沉默片刻冷声道,“是我做的”
顾方宁恍然大悟,“你找来了他的画像,然后扔下这画像被陶三捡去,营造出那般的声势,就是为了让人们憎恨他”
杨竔听上去并不怎么在意,“是又如何?我让他发了一笔财”
“我是为了谁?”,杨竔转头看向衡文景,语气犀利道,“这些年每次开山收徒,那些资质好的弟子都去了温家,衡家现在修为拿得出手的还有多少人,若我不这样做,这次开山收徒,红尘谷恐怕连一个有天赋的都收不到”
“偏偏你还是个…”
温扶灵怒喝,“杨竔!”
“我说错了吗!他的修为能支撑的起红尘谷吗!”
温扶灵冷声道,“红尘谷再怎样,还有衡宗主,未来的宗主也是宗主来定,轮不到你操心”
杨竔冷笑,“我就是看不惯温家如今正盛的势头,也看不惯你们的虚伪迎合的姿态”
顾方宁瞪他,“你说什么?”
“温家发生过什么事你们都忘了吗?他们温家还有什么资格自称仙门,与我等仙门并列”
顾方宁忍不住道,“当年之事只是温扶生一人所为,不关温家其他人的事”
杨竔没理会他,看向温扶灵,“温扶灵你有什么资格挡下天下幽幽众口,明明是一个出了魔头的仙门,竟然还要凌驾于别的仙门,凭什么,就凭你温扶灵修为高,法力强吗?你维护他,凭什么不让别人评价他,他就是做下那样的事,只有你,只有你愚蠢的不断欺骗自己,不愿认识现实”
他目光扫过两人,“你们一个蠢,一个笨,当真般配”
顾方宁有些听不下去,“你说是为了衡家,难道不是在趁着机会报私仇?不要说得这样冠冕堂皇,还以为你有多磨光明磊落”
“不比一个魔头仙门光明磊落?温扶生他该死,每次我看见温扶灵都会让我想起温扶生做出的事情,凭什么如今的你还可以这样盛气凌人地指点江山,而我就要流离失所,自小在别的仙门长大”
衡文景不可置信地蹙眉道,“别的仙门…父亲他何曾亏待于你?”
提及衡玉华,杨竔终于收敛了一些不屑的神色,“师父他不曾亏待于我,只是…”他倏然停住,目光复杂地看了衡文景一眼,“衡文景你从来不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是吗?”
“不是因为你瞧不上我的修为?”
杨竔却是哂笑一声,衡文景眼中出现几分茫然,“为什么?”
他却是不再开口。
“那牌子上的魔气又是怎么回事?”
杨竔语气不屑,“这我便不知道了,你们想知道的我已经说了,仅凭一块破牌子你就想定我的罪吗?”
衡文景似乎疲惫至极,“既然诸位来了便一道回红尘谷吧”
他看了眼夜无冥,”谢兄可有我师父的信牌?“
夜无冥淡淡道,“没有”
这一晚的争执让衡文景有些疲惫不堪,他对夜无冥拱手道,“那谢仙友便不能随我们入谷了,还请谢兄见谅,此次顾少主与梅少主受父亲之邀,前来商定事宜,所以…”
夜无冥摆了摆手,“无妨,本来我也就是在永乐镇逛一逛”
衡文景还是觉得过意不去,又不能违背宗主的意思,“本应邀谢兄入谷小住,实在失礼了”
夜无冥心道,果然是灵矿一事,否则何样的大事能让一个仙门少主都无法带人进去。
按理说被这般拒绝了,寻常人肯定要心生不满,然而夜无冥却神色如常,甚至从善如流地嗯了一声。
梅清寒却是看了他一眼,顾方宁满上带了几分不好意思,毕竟夜无冥救了他,如今周围这些人就要撇下他独自入谷,还是以商讨事宜的名义,他作为知情人实在是有些面上过不去。
他觉得衡文景的确不会说谎,商讨事宜这接口也说得出,何样的大事有将旁人拦在外面的道理,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仙塚岛之人。
若是遇见这事的是他自己,一定是要怪理的,但是红尘谷之事却又兹事体大,他也不能跟夜无冥讲明。
所以一通思虑下来只能略带不好意思的冲夜无冥点了下头。
他心中百般思虑,夜无冥却是没有在意,他欣然不与众人一同入红尘谷,是因为他知道无论他们拦不拦他,他都能进去,前世红尘谷灵矿被盗后,后山震动垮塌,连带着周边镇子也一并遭了殃,如此一来自然瞒不住众人,很快红尘谷灵矿被盗的消息就传了出去。
衡文景转身对梅清寒一拱手,“劳烦梅少主将他押回红尘谷”
杨竔虽然也是要回红尘谷,但是却是打算自己回去,而押字就不同了。杨竔怒道,“衡文景,你什么意思!”
“归根到底这件事是由你而起,自然不能随意放你离开”衡文景语气平淡,但是话语却不容置疑,罕见的流露出这样霸道的一面。
“衡兄,请人帮忙可不能白帮”,夜无冥幽幽道。
衡文景愣了下,思忱须臾,拱手道,“若日后梅少主有所需要,我衡文景定当竭力,死生不论”。衡文景修为不济,所以再怎样竭力估计也帮不上什么忙,他能够豁出的只有这条性命。
杨竔看衡文景这般姿态,心里更是不快,“衡文景,你为了这样屁大的小事就豁出了性命,你对的起师父!”
衡文景并未回头,冷冷说道,“不关你的事”。
温扶灵眼中浮现出几分担忧,“文景”
衡文景回握住她的手,这件事虽然小,但是关系到温扶生,灵儿势必想要弄得一清二楚,最重要的是此事还关乎到镇上十几条性命,无论如何杨竔今日都不能轻易离开。
衡文景冷眼看向杨竔,“你既不愿讲明,那便待回去同父亲说吧”
“衡文景!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做这些都是为了谁!你休要为了这点小事去让师父心烦!”
“你若不惹出这些事,父亲必然不会心烦”
“你宁愿相信他们一群乌合之众,也不愿意向着同门之人,什么谦谦君子,只怕你心里早就恨毒了我”
衡文景看了他片刻,淡淡道,“这件事你参与没参与你自己心里清楚”
两人自幼相识,一同长大,杨竔了解衡文景的修为薄弱,性子温吞,衡文景也了解杨竔的狂妄自大和那些小心思,所以他不仅从蛛丝马迹,更从他言行上判断出了此事与杨竔脱不了干系,但具体参与了多少还是要回宗门禀明宗主查个清楚。
被衡文景这样直白地戳破自己秉性,杨竔脸色有些难看,“我已经告诉你了”,他顿了下,“只不过,我只是做了前半部分,却并未杀人”
说罢,他看向着衡文景露出一个讥讽的神情,“如今你知道了,到了师父面前你可以向他说明了,这样他就会生我的气,便如了你的意。”
衡文景看了他片刻,却并未发一言,他否认也好,承认也好,杨竔都不会相信他。
梅清寒抬手解开结界,回头对周掌柜道,“待画像之事水落石出,会派人来告知”
周掌柜连忙点头,“多谢仙长”。这一夜的场面是他此生从未见过的,他也知道面前之人的厉害,对于他的话自然言听计从。
看几人向外走去,梅清寒忽然驻足,他指尖化出一张符纸转身递给周掌柜,之后转身便走,没有一丝停留。
夜无冥目光落在周掌柜捧着的符纸上,对着有些发懵的周掌柜笑道,“梅仙长的符纸不轻易给人,好生留着,比这画像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