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露做了一件蠢事。
她自认不是一个情绪化的人,可一遇到和楚然相关的事,她就控制不住自己。她承认将咖啡打倒在他身上是她不对,她都帮他抽纸巾了,就算他非要让她帮忙擦干净,也不是不可以。
但他为什么要将她塞到办公桌下面去?他怎么解释的?
“抱歉,当时有点慌,没想太多。”
这就是让她丢脸的理由吗?
“别气了,这次是我不对,我给你买包。”
她稀罕一个包吗?
“行,不喜欢算了,那我给你加工资。”
加工资?勉强还行吧,什么都是虚的,只有钱才是真的。
“我抱你去床上睡。你说你身体都这样了还想着上班,该夸你棒还是骂你蠢?”
她乐意,哼!先前还说他态度不错,准备大人不和小人过,没想到依然抽冷子气她,也是她现在犯困,不然能这么轻易翻篇?
那个下属终于做完报告出去时,她都快趴在楚然的腿上睡着了,如今正是困意最浓的时候,被他扶出来后,就顺势靠到了他的身上,同时更进一步认识到自己的身体状况,果然不能和以前比了呀。
她被楚然抱进了里间,放到了床上,他拖过薄被盖在她的腰间,但这之前,他注意到她的衣兜,“什么东西?”
嗯?哦,她那双烂黑丝袜。她舒服地翻身侧躺着,刚好露出装丝袜的那面衣兜。
夏天的丝袜轻薄,团在一起也不占地方,不过放在修身外套里,仍比较扎眼。楚然掏出来看了看,随手塞进自己的裤兜了。成露迷迷糊糊地伸手想阻止,半道被楚然握住,他拍了拍她的背,跟哄小孩似的,“我还能贪你一双烂丝袜?睡吧,我说赔就一定会赔。”
背上轻柔的哄拍让她意识越加模糊,终究抵不过本能抵不过睡意,彻底放软了身子。身体开始进入休眠状态,意识却未完全消失,她半梦半醒间感觉到楚然将她的手轻轻放到枕间,然后微凉手指顺着她的肩她的腰她的腿游滑到脚上,帮她脱掉了高根鞋,接着转身拉开衣柜。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成露明白他应该是在换那条被咖啡弄脏的裤子,但明白归明白,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和神智来想多余的事,这时,连意识也彻底断了。
等她再次清醒的时候,懒懒看着眼前的陌生,还有些搞不清状况,好在很快想起这是在楚然的办公室,紧接着察觉到腰上的那点异常重量。她的身体比脑袋更快行动起,等她回过神时已经摸了上去。
“醒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她的背后传来,带着才醒的暗哑。
成露一惊,连忙转过身,冷不丁对上楚然惺忪的睡眼。她见过楚然很多种状态,虚伪的正经,犯贱的撩拨,无语的不耐,甚至暴怒的冰冷,但第一次见到这种刚睡醒的毫无防备。没了眼镜的遮挡,睡觉当然不会再戴眼镜,他竟然那么的……无害!
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唔,她难受地捂住胸口。
“怎么了?不舒服?”显然才睡醒的楚然脑子也有点不够用,他竟然对她用了从未用过的温柔语气,竟然温柔地抚上她的胸口,温柔地轻揉起来。虽然隔着她的手,但是他们真的没有这么亲密过。
心跳莫名又猛了两分。
“什么情况?怎么突然犯病了?”楚然被她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彻底清醒,他按着她的胸口猛地弹起。
“稳住!”说着急忙下床,从旁边的抽屉里摸出一瓶药,倒了一粒喂给她。
她认识这个药,是出院时医生开的,她基本没吃过,何况这么久了,他竟然还保留着?可是为什么会在他的办公室?难道他那段时间随身带着吗?最后见她情况稳定就随手扔在了这里?
随着一阵不靠谱的猜测,她的心脏在药物的作用下慢慢恢复正常,她出了一身冷汗,整个人发软无力。
看来她的身体是真的垮了。
她不是很理解,不过是个车祸而已,除了心脏以外,医生都没有说什么,连院都只住了几天,怎么就能虚弱成这样?仿佛先前的恢复只是假象,她如同一个沙漏,不管怎么补,生命力都在不停地缓缓流失。
如果有一天没了补充,她是不是就会流干而死?
她被自己这个莫名其妙的脑补吓坏了,脸色差得可怕。
“我带你去医院看看?”楚然可能也被她吓到,小心翼翼地抱住她,轻轻抚着她的背。
他的身体很温暖,他抚在她背上的手很温暖,或许是他的安抚起了作用,她感觉自己宛如泡在温泉里,竟然渐渐恢复了体力。
“不用,我好多了。”有了精神的成露拒绝道。
楚然定定看了她好几眼,确定她的确没问题后,松了口气,“所以你当初到底哪根筋不对,才会这么没有自知之明地想去找工作?”
很好,不亏是他,一看她恢复正常,他就恢复正常。
哼!
“得亏遇到我这个绝世好老板,不然你工资都不够扣的,更不会有机会让你爬床。”楚然摸到金丝眼镜戴上,又成了那个斯文败类的假正经。
听听他说的什么话?什么叫爬床?还敢扣她工资?怎么不干脆开除她?
“怎么?成秘书,我有说错吗?你现在不是正在你老板的床上?”楚然故意勾出一道邪魅的笑,他轻佻地挑起她的下巴,轻佻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他的舌头过分猩红了,果然连他那副禁欲的样子也是假的。
“滚,”成露打开他的手,起身下床。她钻进洗手间,关上门,打开水龙头,捧起冷水,这时,脸上的燥热才降下去一些。
她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脸上的妆掉得差不多了,又经过刚才的一番折腾,脸色十分苍白,唇色也非常淡,唯一的颜色只有脸颊上那抹不正常的酡红,倒显几分病态的脆弱美。
成露对着镜子臭美了一会儿,准备重新给自己化个妆,外面楚然正在收拾床铺,见她出来,默契地递上她的包,她之前把它放在沙发上的,他帮她拿了进来。
经过这两个多月的相处,他们之间有着很多莫名其妙的默契,成露早就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就像习惯他大部分时间的靠近一样,连个谢都不会有。
等她再次美美地出来后,楚然没在休息间,他在外面茶几上摆上了外卖,原来现在都下午两点多了。
后面没什么好讲的,无非用完迟来的午餐,她玩手机,他收拾残局,然后她玩手机,他办公。期间时不时进来一些人,要么报告最新进展,被他骂,要么骂着让他们给出最新方案。几进几出后,成露在公司里出名了。
知道她的人不多,但这些不多的人百忙之中八卦到她进了总裁办公室就一直没出来过,又在那些报告进度的人口中得知她不但没被骂哭,还敢在暴风雨中嚣张玩手机。
一时,她的身份,她与自家恐怖总裁的关系,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更新了三个版本。
而毫不知情的她,好笑地又看着两个人黑着脸出了办公室。楚然发起脾气来确实可怕,训员工跟训孙子似的,关键是那些人连个怒字都不敢有,更别提反驳了,在楚然冰冷的眼神中恨不得把腰弯地下去。
“他们怎么受得到了你的?你好歹留点面子呀!”成露一边一套连招下去,一边抬头调侃楚然。
她挺喜欢看他生气的,但前提是被她惹生气,现在见他疲惫不堪地躺在老板上揉按眉头,不禁有些同情有些心疼,暗示他不要气坏了身子。
楚然应该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他向她招了招手,“过来给我按按。”
这个时候,成露倒不会和他对着干,她干脆地将手机塞到自己的衣兜里,干脆地走了过去。她伸手按着楚然的脑袋,揉着他的太阳穴。
“嗯……”楚然长长地舒了口气,紧皱的眉头松了,冰冷的脸化了。
“我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们,骂几句怎么了?谁让他们犯错的。拿着比同行多一倍的工资和高额分红,还给我出幺蛾子,不骂他们骂谁?再说你去问问,除了最近严厉了些,平时我可亲民了,大家都喜欢我。”
楚然说完,拉着成露的手放到肩上,示意她这里也按按。
真会蹬鼻子上脸。
成露撇了撇嘴,但还是老实给他按起了肩,谁叫他是老板呢,她这么对自己说,同时还有些暗暗好笑。他刚才说的那一堆是在向她解释炫耀吗?解释他并非随意苛待员工的吸血老板?炫耀自己的雄厚实力与独特魅力?
“楚总真是威武霸气英明神武啊!”成露故意大力奉承道。
“那是,成秘书,好好跟着我干,包你升职加薪!”楚然像是没听出她的戏谑,竟然还喘上了。
“切,”成露懒得和他贫,拍了一下他,不再给他按了。
“走,成秘书,老板带你买包去。”楚然顺势站起来,拿起外套。
这是要下班?
他最近都很忙,先前训人的时候,也隐隐透露出一些要奋战通宵的意思,但现在连正常下班时间都还没到,他就要下班了?
“我花那么多钱养着他们,这么点事都要我亲自出马,那还真是群废物了。”楚然的心情显然很好,和方才那副狂风骤雨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如果事情真像他说的那样,他也不至于发那么大的脾气,也不至于天天深夜才回别墅。不过他都这么说了,她难道还要非拉着他加班不成?适当放松放松也好。
于是,成露作为秘书的第一天到此结束,在老板楚然的亲自陪同下,提前翘班买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