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开双臂,抱住他,说:“你很难过,你需要一个拥抱。”
小小年纪。
很会哄人。
她一会爬在他肩膀上,一会挨在他的手臂旁边,一会抱他,就是不肯走,说:“我要是不在这里,叔叔肯定一个人哭得很难过。”
小时候的林香,跟她妈妈不像,倒是跟她外婆挺像的。
彭斌没了妻子。
张珊失去了最好的朋友。
他们两个都在重伤中。
倪婷去世后,张珊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她帮忙照顾彭家的小孩,从不做饭的她从早到晚都在研究食谱给他家小孩做吃的,做的没有厨师做的好吃,她会沮丧地大哭。
往事如风。
十多年过去了。
北港的天气还是很好。
院子里的槐树长高了很多。
槐树旁边的狗屋已经又换了新的。
新世界的住民有些已经搬走了,留在这的人容貌变了。
不止容貌。
很多都变了。
彭绍良过来喊他们几个过去。
彭力不去。
他揽过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小声问:“饿不饿?”
她在他怀里摇摇头。
伴奏在远处响起。
他牵起她的手,问:“可以跟我跳支舞吗?美丽的公主殿下。”
她摸着自己的半边脸,半闭着眼,说:“彭力,我有点醉了。”
这会承认自己醉了。
他抱起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慢慢地跟着歌声舞动。
她迷糊地嘟囔:“彭力,我在跳舞。”
他牵着她的手,垂眸看她,说:“嗯,你在跳舞。”
清冷的月光洒下来。
伴随着音乐,他们在安静的角落跳舞。
两只狗下午在泳池里玩上瘾了,现在又跳进泳池里玩。
“我们也去水里跳吧,彭力。”林香跳下来,拉着他往泳池里走。
林葚一直坐在长椅上,看彭力真的要去,赶紧上前制止:“她闹,你也跟着闹啊?”
彭力不听,他拉着林香的手,和她一起往水里跳。
两个人掉进水里。
泳池溅起巨大的水花。
彭力在水里抱住她,不让她沉下去。
他的另外一只手把她的裙子收紧,环抱住她。
她双手抵在他的肩膀上,开心地喊:“彭力,我们掉进水里啦。”
他托着她,深情地看着她,说:“嗯,我们掉进水里了。”
两只狗在他们身边兴奋地游来游去,不停地溅起水花。
在岸上的林葚长叹一口气,说:“我去找琴婶拿林香的衣服过来。”
彭斌听见动静,走过来看他们在泳池里玩,看了一眼就走开了,迎面撞上板着脸的彭绍良,说:“今天他生日,他开心,就让他玩吧。”
彭绍良沉下脸,无奈地转身走了。
在泳池里玩了一会,他拉着她往泳池边走,揽住她的腰,把她往岸上托。
她坐在泳池上面,低头看在泳池里的他,伸手摸他的脸。
他顺从地把手放在她手掌上,在她的手掌上面蹭啊蹭,抬眼看她。
一个在岸上,一个在水里。
他们在月光下安静地对视。
“赶紧把衣服换了,不然感冒了。”林葚拿着一袋衣服走过来。
“去三楼。”彭力走到岸上,牵着她的手腕,带她走进彭家,走上三楼。
-
林香洗完澡出来,酒完全醒了。
房间里有彭雅兰准备的姜茶。
她坐在沙发上,拍着沙发上的空余位置,说:“来这里。”
彭雅兰从小就脾气很好,是个温婉的好姐姐。
以前林香和彭力去外面玩回来一身脏,她每次都很温柔地煮茶和做吃的给他们,从来不讲重话,无论什么时候都情绪稳定。
林香穿了草莓印花的短袖,在彭雅兰身边坐下来。
彭雅兰亲昵地摸林香的头,笑着说:“你真可爱。”
“想吃什么,姐姐做给你吃。”彭雅兰捋顺她的头发,歪头看着她。
“都可以。”林香回答。
彭雅兰:“煎牛排怎么样?”
林香:“好。”
她们走下一楼,去厨房煎牛排。
彭雅兰想起妈妈刚去世那年,张珊坚持要来他们家做饭,她一有空就看厨艺类的电视节目,很认真地做笔记。
那时候,林香在家里拆这拆那,张珊顾着做饭还要过去教训她。
有她们两个在,家里没那么冷清,他们三个安心很多。
晚上,张珊带着林香和彭雅兰一起睡觉。
她们三个挤着睡在一张床上。
有时候张珊会偷偷哭,彭雅兰听见了,也跟着哭。
林香有时候睡着了,听不见,有时候被吵醒了,她就挨在张珊或者彭雅兰的怀里一边哄她们一边打瞌睡。
牛排煎好了。
彭雅兰慢慢切,坐着看林香。
林香今天没吃什么,坐在主桌的时候,没什么心情吃,现在酒醒了很饿。
彭雅兰看她吃得很香,越看越喜欢,笑着说:“怪不得我妈妈那么喜欢你。”
-
林香站在彭家小院的前面。
她在想是现在回去林家,还是等会再回。
外面下着小雨。
不如晚点再回去好了。
院子侧边走来两个人。
一个是191的少年,另外一个是板正的老人。
他们似乎在争吵。
认识彭力这么多年,几乎没见过他和谁起过争执。
站的位置太远,林香听不大清他们在争吵什么。
忽然,彭绍良抬起手,看样子似乎要打彭力。
林香紧张地倒吸一口冷气。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他的脸结结实实地挨打了。
被打的彭力站在原地,不反驳也不说话。
彭绍良气得转身走了。
那边的灯光不亮,彭力的脸很暗。
林香迈开步伐,大步朝彭力走去。
他抬头,看见亮灯下的林香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跳越快。
她跑到他面前。
他低头看她,眼神温柔如水。
她走前一步,抱住了他。
他有点惊讶,很快回抱她,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
小雨越下越大。
她牵着他的手腕,走到屋檐下。
他反抓住她的手腕,手往下滑,勾住她的手指,不让她进屋内,垂眼低声说:“我有点难过,还可以抱抱我吗?”
她走过来,张开双臂抱住他。
他紧紧抱住她,收紧胳膊和她贴得非常近。
她站着不动。
他埋在她的颈窝。
额前的刘海戳着她的脖颈。
他说话的热气洒出来,痒痒的。
她抬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小声安慰他。
他抬眼,看向面前透明镜前拥抱的他们,埋在她的肩膀上,勾起嘴角,得逞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