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滨湾的黄昏像被血染透的绸缎，浪尖碎成金红的泡沫。

太宰治站在废弃码头的边缘，黑色风衣被海风掀起，绷带下的皮肤能感受到咸湿的水汽。他哼着不成调的殉情歌，脚尖悬空在混凝土平台外，下方是暗流汹涌的深水区——弗吉尼亚曾推荐的“尸体腐烂速度减缓”坐标。

“果然还是沉海最浪漫啊——”他张开双臂，向后仰倒。

风声呼啸，世界在视网膜中颠倒的瞬间，一根钩锁缠住了他的腰，紧随着是一阵大力的拖拽。

砰！

太宰被狠狠甩在地上，后脑勺磕在一块光滑的风蚀岩石上。

面前几个西装革履的黑手党成员——情报组的标志性袖扣在夕阳下反着冷光。

为首的成员面无表情地擦了擦冒犯这位阴晴不定的大人而冒出的冷汗，在他用那双灰暗的瞳锁定他之前光速递上一张纸条：“太宰大人，弗吉尼亚干部的命令。”

太宰慢悠悠地坐起来，掸了掸风衣上的灰，接过纸条展开。

「你好，先别急着死，把你乱咬人的狗崽带回去。」

没有落款，但字迹是他闭着眼都能模仿出来的熟悉。

太宰捏着纸条沉默两秒，突然闷笑出声。

“真是的……”他指尖弹了弹纸条，将它一点点对折直到无法再折，然后抛进海里，刘海下眼神晦暗不明，“明明可以直接打电话，非要派你们来打扰我的自杀——”

他的声音陡然轻快：“看来前辈很不高兴呢！”

面上一派镇定的情报组成员后背冷汗涔涔。知情人的共识:“弗吉尼亚生气”和“太宰治兴奋”是并列的港口黑手党一级灾害。

十分钟后，三号仓库区。

爆炸的余波震碎了玻璃窗，浓烟中隐约可见黑兽肆虐的残影。芥川龙之介站在废墟中央，罗生门撕咬着最后一名抵抗者的喉咙，而他本人捂着嘴咳嗽，鲜血顺着他苍白的下巴滴落。

“太慢了。”阴影里传来弗吉尼亚的声音。她坐在集装箱上晃着腿，手里捧着一盒草莓大福，就像春游的少女，“你的小狗已经咬死第七个‘无关人员’了。”

太宰从她背后探出头，手落在她肩上，轻轻将下巴搁置在她发顶：“前辈是在等我收拾残局，还是单纯想看戏？”

“都有。”她咬了一口甜甜圈，糖霜粘在她的脸上，被她随意拂去，“顺便评测一下，你所谓的‘黑暗忠犬教育’到底有多失败。”

芥川猛地回头，罗生门如利箭般刺向声源——弗吉尼亚眼皮都没抬，抬起空着的手把头顶的人拽到跟前当挡箭牌。

太宰对此只是无声地笑了笑，黑兽在触碰到他的时候被人间失格解除。

“太宰大人！”他的瞳孔紧缩，狂气未褪的脸上混杂着敬畏与不甘，“在下只是——”

“只是违抗命令、私自追击叛逃者，还误伤了友方交易对象？”弗吉尼亚跳下集装箱，鞋跟碾过一地血泊，“恭喜，你成功让后勤部的损失报告厚度增加了三倍。”

太宰叹了口气，拎起芥川的后领像拎一只落水狗：“我说过的吧？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擅自行动。”

芥川的喉咙里挤出嘶哑的辩解：“但他们侮辱了您的威名……！”

“噗。”弗吉尼亚突然笑出声，在两道视线中无辜地举起双手，“抱歉，只是想到有人以前也常说‘为了森先生’‘为了前辈’‘为了港口黑手党’……”

太宰眯起眼：“前辈，翻旧账很幼稚哦。”

“有吗？”她歪头用那双干净的蓝眼无辜地看他，“那抱歉啊，我只是感慨一下，你们师徒连找借口的句式都一模一样。”

夜风卷着血腥味掠过，太宰忽然松开手，任由芥川跌跪在地。

“回去吧。”他背过身，声音轻得近乎温柔，“今晚把《组织纪律手册》抄写二十遍。”

芥川不可置信地抬头：“但那些杂碎——”

“啊，对了。”太宰回头微笑，“如果明早交不出来，我就把你扔进弗吉尼亚大人的文书地狱里。”

芥川的表情瞬间凝固。

弗吉尼亚露出难过的表情：“真是失礼诶，我的办公室什么时候成惩罚设施了？”

“从您让我和中也抄写《财务损失条例》开始。”太宰凑近她耳畔，压低了声音，“顺便，下次想阻止我自杀的话……”

他的指尖勾走她嘴角的糖粉，舌尖轻轻一舔：

“您亲自来会更有诚意哦？”

弗吉尼亚呵呵一笑，将口袋里的预计损失单贴在他脸上，绕开他离开。

**

森鸥外放下茶杯，双手交叉抵着下巴，笑容和煦得像一位慈父。

“弗吉尼亚啊，我忽然意识到，作为干部，你至今还没有自己的直属部下。看到你为组织日夜操劳，偶尔连我也会感到有些愧疚，果然还是得找人给你分忧吧？”他语气亲切，将桌上一叠厚厚的简历推到弗吉尼亚跟前，眼神和蔼像是给女儿挑选相亲对象，“毕竟，太宰君都已经找到了芥川君这样……嗯，有潜力的孩子。”

弗吉尼亚指尖轻轻敲着文件边缘：“亲爱的森首领，您不觉得直接把我的工作分给其他人来的更有效率和诚心吗？何况——我的直属部下这个位置似乎已经空置了两年。”

言下之意：现在才来关心，你忽悠谁呢。

“那怎么行，情报组跟财务部是组织非常核心地部门，我只放心交给弗吉尼亚哦？”森鸥外微笑着，“之前的确是我的疏忽，毕竟你手下的特别行动科也十分能干——可惜虽然勉强算你的直属部队，但终究还是属于情报组的人嘛。”

“难道你就不想……有真正的心腹吗？”

他的笑容依旧那么和善，但话里话外都别有深意。

“哦？”弗吉尼亚终于抬眼，蓝眼睛里写满虚假的感动，“那真是谢谢您的关心了，可惜……”

弗吉尼亚悠悠地从文件下抽出一张纸，推到森鸥外面前。

《关于直属部下招募的可行性分析》

开篇就简明扼要地标出主题：结论-不推荐。

理由概述：

①太宰会捣乱（概率：100.00%，重点）

②战斗专长情况下容易刺激中也（概率：78.31%）

③直属部下死亡率过高（黑手党历史数据支持，年均死亡率越87.92%）

森鸥外：“……”

他轻咳一声，决定无视这份报告，继续热情推销：“其实，我已经帮你看过了，有几个不错的人选——”

“砰！”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踹开，刚出现在分析种的太宰治果然像一条灵活的泥鳅一样滑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一袋可疑的餐盒。

“哎呀，在聊什么有趣的事情呢？”他笑眯眯地凑到弗吉尼亚身边，顺手把纸盒放在她面前，“前辈~我给你带了伴手礼哦！”

弗吉尼亚瞥了一眼纸盒上的标签——“美味得要死咖喱·地狱特辣（致死量版）”。

她面无表情地连人带盒子一起推开：“谢谢，我想找个更轻松的死法。”

太宰捂着脸假装伤心：“真过分啊，这可是我排了好久才买到的！”

森鸥外微笑着打断：“太宰君，我们正在讨论弗吉尼亚君的直属部下人选。”

太宰闻言突然捂住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什么？！前辈要招收直属部下？那我呢？我已经不是您最爱的部下了吗？”

弗吉尼亚：“你对你的定位好像有点误解？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森鸥外决定无视两人的互动，继续推销：“你看，这个，情报组的凌音，工作能力优秀，性格沉稳……”

“啊，凌音酱！”太宰突然举手，笑容灿烂，“她上周刚提交了调职申请，说想加入我的直属部队呢~”

森鸥外：“……？”

弗吉尼亚配合地敷衍：“真的？”

太宰点头：“当然！她说‘比起枯燥的情报整理，更想体验太宰大人的刺激任务’！”

弗吉尼亚：“原话？”

太宰神色自若：“稍微润色了一下。”

事实上，凌音的原话是：“我不要离开！或者求求了让我调去任何不是太宰大人管辖的部门吧！！！”

但无所谓，没人知道。

森鸥外深吸一口气，将简历往后翻了翻，继续微笑：“那么，行动组的前川如何？战斗经验丰富，执行力强……”

“前川君啊……”太宰故作思考，“他昨天刚被派去海外出长期外勤了哦？”

森鸥外凝视他：“我似乎没有下过这样的指令，什么时候的事？”

太宰满脸写着无辜：“就您刚刚念出他名字的时候，‘昨天’和‘刚刚’都是过去式，一个意思嘛，看，我刚发的信息。”

森鸥外挑眉：“太宰君，你已经是干部了，理论上不再归弗吉尼亚管辖，应该没理由干涉她的直属部下人选吧？”

太宰歪头，笑容无辜：“怎么会？我只是来提供‘参考意见’哦。”

他绕过会议桌，慢悠悠地走回到弗吉尼亚身边，随手翻开森鸥外刚刚推荐的“宝藏男女孩”档案集，指着其中一行念道：

“‘曾因精神系异能失控导致三名队友自相残杀’……哇，这位真是‘温顺’呢！”

森鸥外：“……”

弗吉尼亚含着糖，饶有兴趣地看着太宰：“所以，你有什么推荐？”

太宰眨了眨眼，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看上去明显是随手撕下来的纸，上面潦草地写着几行字：

选项A：一个哑巴

选项B：一个瞎子

选项C：太宰治

“哑巴说明话少，干练。瞎子不会偷看机密档案，安全。”

弗吉尼亚盯着最后一行，缓缓抬眸：“……C？”

太宰笑容灿烂：“前辈眼光真好！反正我现在是干部，时间很自由嘛~而且我对前辈的工作习惯超——了解的！”

森鸥外捂住自己的脸搓了搓：“太宰君，干部兼任其他干部的直属部下，这不合规矩。”

太宰叹气：“真遗憾，那只好选A或B了。”

森鸥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自己的冷笑：“这样吧，中也君距离成为干部可能还需要一小段时间，在这期间，不如由他暂时担任弗吉尼亚的直属部下，正好能让他提前接触干部的职责呢。”

太宰：“诶——？！”

门口的中原中也：“……？”

弗吉尼亚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蓝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在思考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森先生！您这是要把中也塞给前辈？您忍心让一个身高一米六的暴躁小型生物污染前辈的办公室吗？”太宰回过神，双手撑在会议桌上，一本正经。

“喂！混蛋太宰——！”橘发少年当即杀气腾腾地冲了进来，拳头直逼太宰面门。

太宰轻巧地侧身避开，躲到弗吉尼亚身后，探出头笑嘻嘻道：“看吧，前辈，他连敲门都不会，怎么当您的部下？”

中也的拳头硬生生停在半空，咬牙切齿：“弗吉尼亚，你让开！”

弗吉尼亚托着腮，视线在中也和太宰之间游移，最后轻轻叹了口气：“中也确实不太适合。”

中也瞪大眼睛：“哈？！”

“不是能力问题。”她慢条斯理地解释，“首先，中也是红叶姐手下的人。其次，如果你成了我的直属部下，太宰明显会天天来捣乱，而你会天天和他打架，我的办公室会被拆掉，财务部的修缮费用会再创新高……而且我怕我忍不住对你们动手，那又是另外的费用。”

她看向森鸥外，微笑：“您确定要让本就不富裕的黑手党雪上加霜吗？”

森鸥外：“……”

太宰在一旁对中也露出挑衅的笑容，引得少年眼睛一眯做出了攻击的架势。

“好了。”弗吉尼亚看上去很无奈地抬手，“总之，直属部下的事我自己解决，不劳各位费心。”

森鸥外挑眉：“哦？你有人选了？”

弗吉尼亚微微一笑，将刚写地字条推到他面前。

直属部下招募条件：

1.智商在线，能辩过太宰干部

2.不烦人

3.能活过三个月

4.不能有职位冲突

她将纸条推到森鸥外面前：“符合条件的人，欢迎自荐。”

森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