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
“三千……”
“忘却……”
“哔哔！”
罗修揉了揉眼睛，伸手在旁边抓到手机，迷迷糊糊地把闹钟关掉。
刚才好像醒过一次，那时候天还没亮呢——啊嗷呜——上趟厕所。
顶着鸟窝似的脑袋放了水，回到卧室坐在床上，吧嗒了一下嘴。
“浑身怎么这么累得慌……”
活动了活动胳膊，就听到闹钟又响了起来。
“啧。”罗修有点小小的起床气，颇不耐烦地把闹钟再闭掉。
已经大学毕业了，按理来说不用再每天定闹钟，可是他这个人很容易做噩梦，不弄点什么每天把自己整醒，很容易魇在里头。
“昨天晚上没做梦吧……”罗修把手机搁到一边，又动了动肩膀。
好像做了，又好像没做，只是隐约记得一些感觉，有些很冷，有些很热，有些很黑……
“怎么搞的。”正被这记不起的幻梦搞得有些生气，罗修瞟到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X月X号……是不是有什么事来着？
“嘶……”罗修脑子乱的很，又抓了抓头发，于是头发比脑子更乱了。
“出成绩！对，出成绩！”
“差点忘了……”罗修之前参加了公考笔试，正好今天出成绩。罗修急忙登录网站——呼，单看分数来说已经非常不错了，罗修自己有些小得意。
基本稳了，不用担心。罗修看着自己的分数，很是开心地“切”了一声，转手打算点个豪华外卖犒劳一下自己。
正在琳琅满目的优惠券当中辗转……忽然来了一条短信。
“根据您的笔试成绩，您报考的职位已经被调至某某单位，面试名单确认，请您x月x日15:00到单位参加面试。”
不是不是等会！
什么玩意？？？
怎么就调剂了？？？
罗修一惊，还以为是什么诈骗短信，心中疑惑，重新又登录网站看了看。
自己的报考目标莫名其妙被改了，反复确认，又确实是官方网站……
好生奇怪。
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又有些熟悉。
“嘶……”罗修忽然有点头疼。
这两天没干嘛啊……哦……旅游爬山去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来着……
罗修有自己回来的记忆，偏偏又极其模糊，只知道大概。
他以为自己做了怪梦影响的，习惯了，便没有在意。
在网站上看了电话，打了过去……
……
…………
今天是个难得清闲的工作日，不需要出差，更不需要降魔驱鬼，宫无间冲了一杯咖啡，回到工位整理这次行动的记录与报告。
此次入念真的是万分凶险又波澜不惊……如果不是关键时刻关音音给了暗示，恐怕他也发现不了念境有两个主人。
两个主人三个核心……真的是……
宫无间脸一黑，想到了那个被无辜卷进来的凡人小伙。
魂魄不全，这是很严重的问题，但可惜天生如此，即便是他也无能为力。
前天他用了符咒，把那小伙子的记忆消除，又亲自送回到家里，让他好好睡了一觉。
想来这时候已经……回归正常的生活轨迹了吧。
宫无间忽生出一点点落寞的情绪。
真的只有一点点，不多。
要是那孩子能到这里入职……宫无间还记得在念中罗修提出过许多点子，很聪明。
宫无间自觉走神，摇了摇头，把心思回到工作上。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因果，妄想什么的实在无趣。
这时，小海单肩背了个包，嘴里咬着根冰棍，蹦蹦跳跳地进来了。
“主任，武大哥说你找我？”
宫无间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衣服？没脏啊。”小海以为是身上有什么，四下扭头看了看。
宫无间还在看他。
小海有点演不下去了。
“报告什么时候交？”宫无间淡淡说到，对小海这种小孩子自有一种威慑。
“别啊主任……好不容易歇两天……”
明明是高中毕业最美好的假期……
“不——要——啊——”
……
…………
罗修打电话问了半天。
从这里问到那里，又从那里问到这里，可每一处都没法回答。
最后，罗修只好直接打那个单位电话。
“喂，您好……”
接电话的是一个深厚的男声，有点烟嗓，语气却不怎么板正，带点轻佻。
“啊，您好，我叫罗修……”
罗修把自己的问题跟电话那边详细说了，可刚开个头，那边就打断他。
“啊，罗修是吧，你的这个没有问题啊，确实是这么安排的，至于具体情况今天下午当面说吧。”
“今天下午……？”罗修蒙住了。
“嗯？没给你发通知吗？今天下午你来单位面试啊。”
？？？
罗修又急忙看了一眼那奇怪的通知。
x月x日15:00……
确实是今天。
现在已经十点了……
他才刚起床！！！
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猜到了他的情况，很是不礼貌地笑了起来。
罗修尴尬地陪笑两声。
“行吧，你先准备吧。情况特殊，电话里不方便说，来了再聊啊！”
说完，对面挂了。
罗修满脸黑线。
这他*的是什么正经单位啊……
太阳越爬越高，光芒越来越亮，打透了窗帘，把屋子里照得有些晃眼。
罗修还是觉得不对劲，可又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洗了个头，准备好正装，装好证件材料什么的……
罗修对着镜子紧了紧领带。
“嗯，一定行！”年轻人给自己鼓劲。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摆摆晃晃，没忍住说了一句：“嘿嘿真帅。”忽然觉得在空无一人的家里自恋出声，好生羞耻，旋即又红了脸。
在软件上查好目的地，其实不远，时间还早。
罗修又取出一堆资料，准备面试。
“卫生……难道让我扫大街去吗……”
……
…………
小海长得嫩，像个小孩子，但再怎么说也是个高中毕业的成年人了。
在宫大主任旁边写报告，很麻利地就完成了。
宫无间接过来看看，点了点头。
毕竟这格式和写法他已经教了不下八遍了……
小海满怀着期待，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兮兮看着宫大主任，可赶紧放他走吧，下午还有个同学聚会呢。
宫无间看着小海，又想起了那个叫罗修的家伙，忽然嘴角轻扬了扬。
“写得不错。”
小海松了一口气。
“但是有几个问题——”
小海的心又揪了起来。
这时关音音端着他的马克杯，进宫无间办公室接热水。
“我那边热水还没烧好——呦，谁欺负我们家小海了？”
关音音看着小海窘迫的样子，心下就明白几分，过来揉揉小海的脑袋，又捏了捏脸蛋。
“还是年轻好，看这胶原蛋白……”
宫无间：“……”
宫无间：尊重一下我的高冷人设好么……
关音音随手掏出一颗糖给了小海，自己也含了一颗。
“咱们不就这样吗……每次进念都是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清闲两天可不得歇歇，对吧小海。”
小海含着糖块，呜呜地答应两声。
关音音是前辈，更是以前的上司，宫无间不好说什么，递给关音音一份资料。
“这是什么？”关音音随意翻了翻，忽然注意到一个字眼：“鳖令？”
念境中那少女提过这个名字。
“不错，这份杂考里提到了，某年河中飘来一具尸体，望帝救活了他，任命为相。
“后来国家发生洪水——不是那场——鳖令治水有功，望帝禅位于他。”
宫无间拄着下巴，小海好奇地抻脖也在看。
“鳖令就是鳖灵。”关音音眼神一冷，方才的调笑意味消失不见，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鳖是水里的东西，最擅长兴风作浪。想当年单位里某位前辈大德经历磨难，最后一难就是被一只老鳖掀进水里，湿了经文。
所谓水灾，看来也是某人刻意为之。
“我觉得他可能上边有人。”宫无间也发现了这处疑点，才跟关音音这么解释。
关音音摇了摇头：“没有确切证据，不好惊动那边。”
宫无间想着那个颈挂乾坤圈的大佬，沉默不语，同意了这个说法。
小海看着二人打哑谜，十分懵圈。
关音音同情地又摸摸小海的脑袋，接了热水离开主任办公室，没再说什么，默默想着事情。
宫无间开始收拾东西：“今晚你整理整理资料，对报告再做些补充，明天写好交给我。”
小海应了下来，忍不住又抱怨一句：“主任你今天明明休假……还要来上班。”
小海的头发方才被关音音摸乱了，像个糟糟的毛线球，宫无间悄悄看了一眼，终于忍住，没上手摸。
接个电话，下楼出去了，小海也离开办公室，轻轻把门关好。
……
…………
罗修站在单位门前：xx市xx区卫生委员会。
很小的门脸，饶是有导航他也找了好久，在这市中心繁华的地方，占据了最不起眼的一栋建筑。
虽然想满脸黑线，罗修还是整理了下衣服，努力笑了笑，迈进大门。
“您好，我是来面试的……”上到三楼进了门，便是一大间屋子，前后能有二三十个工位，大家都在忙着什么，抑或脚步纷纷，没有谁注意到他。
“您好……”
“你找谁？”
“您好，我是来面试的。”
“最近还招人？”那人很是奇怪，合计了一下，又打量打量罗修。
“老武！”朝着某间喊了一声。
那间屋子出来一个高大男子，体格很是雄壮，看不出来年龄，半长头发随意抓在脑后，满下颌的胡子至少一星期没刮。
跟其他人同样穿着白衬衫黑西裤，也算不上脏，看着就是邋遢好多。
听声音，确实是电话那端的人。
“您好，我是来面试的罗修。”
那人好像喝了酒似的，身上还有股味，罗修不好说什么，他自己缓了一下，才明白过来。
“哦！你就是小罗啊……欢迎欢迎，这边！”
面试再怎么说也严肃点吧……
罗修跟着姓武姓大叔来到一间空屋，估计是会客室之类的地方。
大叔请他坐下，什么规范的流程都没有，很是随意地问了几个问题。
都很简单，罗修轻松就答上来了，大叔也没怎么意外。
“跟你说一声，我们单位性质特殊，不招普通人，对你的考察差不多了，我们这边才通知的。”
这意思……是面试过了？？？
罗修有些疑惑又有些不满，卫生委员会……什么性质特殊啊。
“体检什么的之后都好说……”
忽然听到身后有接水的声音，一个清冷声音问道：“怎么，招新人了？”
大叔答了一句：“嗯哼，我亲自出面，特招进来的。”
说着，大叔朝罗修比划一下：“小罗啊，这是我们主任，入职之后就是他带你。”
罗修连忙起身，向身后人浅鞠了一躬：“主任您好。”
起身的时候，他看到了那人。
干练简洁的衬衫西裤，以及那不搭调又很合适的寸头，干净清冷的面容。
宫无间曾说过孟婆汤的功效，重逢之时才会记起旧事。
宫无间：“……啊？”
罗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