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发生的事情我不太记得清了,浸悠把我调去后方看运粮草,听说二十七那日火光冲天,熏烟遮住了禹川半边天,焦糊味弥漫在城中每一处。守卫很艰难,有不少百姓执意冲进火堆中要留住亲人的尸身,之后几日凄哀声绕城不绝,户庭前无一不缟素。
“你就是墨大人派来的幕僚吧,这边暂时没什么特别需要帮忙的,你这几日可以留在府中翻看账目。”辎重部队参军引着单熟悉了工作。
单虽然不理解为什么墨浸悠将她调到这,但是她相信墨大人定是有她的用意,接下来几日便更加细致得翻看往来运送粮草的账目。
自从焚烧工作结束后,瘟疫不出一月便彻底根治。众人喜不自胜,禹川百姓也慢慢转变风向,称赞官府出手果决,大夫们神医在世。
皇帝得知消息后大喜,颁布诏令,禹川之治瘟疫有功之官吏或医者,皆赐金百两,并于盛京城设宴以款亲王、群臣及有功之士。
墨浸悠单独将单叫进书房,点头示意单坐下。
“单,陛下此次封赏,你的名字不符律法,需要冠以姓氏加之名字。你父亲单姓户籍上并未记载过,是?”墨浸悠捏了下晴明穴,温柔地凝视着单。
单不安地揉了揉手指,“大人,我爹也是孤儿,在小河村吃百家饭长大,我也是我爹从河边捡到的。”
墨浸悠顿了下,思量片刻后,“这样么,那你可愿意不嫌弃,随我墨姓,为尚书府外族宗亲?至于名字你自己取吧。”
单听后,双眸一瞬间亮起,忙起身作揖,受宠若惊,“小人哪敢嫌弃,此番殊荣,单日后定当涌泉相报。”
起身思考过后,单移至墨浸悠面前,“大人,我想叫衍。《?汉书·艺文志》?中提到‘侈丽闳衍之词’取富贵盛大之意,单希望以后都能吃饱饭。?”
墨浸悠只是浅笑,“阿衍最近看来是读了不少书。”
单第一次听见有人叫自己的新名字,还是墨浸悠,当即有种难以言喻的情愫溢出,看向墨浸悠的丹唇逐笑分,红了耳根。墨浸悠左手托腮,打趣望着墨衍,眸光温润如玉。
宫衍之后才明白,墨姓替她挡了多少次劫难。原来墨浸悠一早就什么都知道,所有人不过是她的棋子。
庆功宴席适逢中秋佳节,皇室宗亲,大臣坐至内殿,大夫们处中殿,品阶低下的官员置外殿。
宫长漪坐在帝王下席,挥手向后排的墨浸悠打了招呼。大臣们互相寒暄,做些表面功夫,皇帝在上席与皇后说着什么,不知听了什么,开怀大笑。
“广陵王到-----”殿阶的宦官扯着嗓子通报。不少大臣还从未见过这位深居简出的王爷,有多话的小声泄密,“这位是咱虞朝的蜚蠊王爷,封地在南海,又热又湿。早些年未娶王妃时,经常看见他袍子下跑出蜚蠊。”
“斐兄,不愧是你,知晓的这般多。”嘘,斐中郎作了噤声的手势。
“臣弟参见皇兄,参见皇嫂。吾皇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千岁。”广陵王宫珏男子的声线中却有着一丝女子的怀柔。
“十九弟,甚久不见你了。怎么,娶了新妇就忘了你皇兄皇嫂了嘛,哈哈哈。”皇后听了也掩唇笑。宫长漪瞥见杨氏那副做作样子,心里犯了恶心。
“皇兄误会了,臣弟是身体抱恙去岁才没来的。”广陵王向皇帝行了一礼。“朕知道,赐座。”
席间无非是皇帝发言称赞墨尚书治疫有方,其余人尽心竭力,大臣亲王们附和罢了。等舞女跳完三曲后,众人都开始醉了,吵闹成片。宫长漪和墨浸悠对视一眼,一齐请奏离席。恩准后,宫长漪径直去中殿寻牧染,墨浸悠则去了外殿找阿衍。
“怎样,可有不习惯之处?”墨浸悠坐到墨衍身边,关切问道。“浸悠啊,你别担心,伯伯们还会为难你朋友不成?再说小衍与我们相谈正欢,对这天下事的看法真是透彻独特,难得难得。”右席的李巡抚开口说道,顺手斟满了酒。
“大人,我挺好的,其他人都很好相处。”墨衍附在墨浸悠耳边小声说。墨浸悠看向墨衍微醺的脸,犹如上好白玉内里嵌了一抹绯红。
“以后莫叫我大人了,”墨浸悠伸手将墨衍垂下的青丝挽至耳后,指尖触碰上了墨衍的耳廓,退开后那块地方逐渐染上火烧云。“那叫你什么?”墨衍眨着眼睛直直望着墨浸悠,墨浸悠微微侧首,避开了墨衍痴望着的视线。“随便什么,”
“浸悠。”
墨浸悠常年死水般的心漏跳了一拍,明明太多人这样叫过,这是第一次对自己的名字感到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