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散修闻到了危险的气息,边哭边抖,说话时都带着颤音:“能有什么交易?难道我们会为了钱,把师弟的命给送出去吗!?”
宿时月挑挑眉:“谁知道呢。”
陈明亮闻言也不哭了,他把脸上鼻涕眼泪擦干净,站起身指着宿时月骂道:“你这妖女,怎么会懂我们兄弟之间的情义?”
宿时月被指着鼻子骂也没觉得有啥,只点点头,然后真诚道:“确实不是很懂。”
陈明亮被噎了一下,梗着脖子站在原地,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姚成比他精明些,见状也松开无尘的腿,张嘴正要说些话反驳她,来风却先一步开了口:“我建议你好好想想再说话,别两眼一瞪就是胡扯。”
姚成和陈明亮对视一眼,怎么都不明白一个没什么修为的小农户,有什么胆子放下这般豪言壮志。
可这人语调轻轻,却莫名有种压迫感,听得他们两个背后发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姚成兀得把刚才自己想说的话忘了,支支吾吾半天,最后直接破罐子破摔:“总之,我师弟还有段兄变成现在这样,肯定是因为你这人,别想脱了干系!”
无尘两条腿轻松了,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二位,事情的真相没有查清,时月姑娘也并非那种人。等你们师弟的状况稳定下来,这件事或许会有新的走向。”
两个散修有了台阶,立马顺杆而下,恭敬地对着无尘行了一礼:“那我们就等着长老的消息。”
两个小散修说完这话没有多留,很快就互相搀扶着又下了临仙峰。
无尘说离尘宗给他们安排了个地方,可以暂时留住他们,也可以防止怀文成对他们出手。
“怀文成到底是给他们开了多好的条件,”宿时月叹了口气,不解道,“若是没有文瑶和辛前辈,那这岂不是送命的行为?难道还指望着怀文成再给他们解毒吗?”
“怀文成要做的事太多,想做的事也太多,他不可能再费心费力地去准备什么解药。他做这些事本意就是利用长垣阁的名声打垮我们,然后自己占据灵植市场,这几个散修的命,对他来说和一根草没区别……可惜啊,贪心不足蛇吞象。”来风冷笑一声,语气里却没有一丝可惜的意味。
无尘也颔首道:“人性确实这般,贪、嗔、痴,很少有人可以免俗。怀文成如此,这两个散修亦是如此。”
宿时月不想思考贪嗔痴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现在只想让这一切快点结束。
不知是否应了宿时月心中所想,此后的时间好像真的变快了。
转眼天气渐暖,雪融春初。
狐裘和厚重衣服都被收起来压箱底,所有人都换上了便携的春秋装。
无尘这段时间来临仙峰的日子少了很多,听吴明说是因为整个离尘宗现在都在准备仙盟大比的事宜。
宿时月好奇地问他这仙盟大比一般都是什么流程。
吴明闻言立马摸摸鼻子,挺着腰杆,装模作样地给她讲解起来。
这仙盟大比,其实和那些修真小说里的差不多。就是几个门派聚到一起说些要恢弘正义合作共赢的事,然后各门各派的弟子和散修自愿报名,踊跃参加,互相比试,最后由几家宗主长老什么的给前几名传授心法功法,最后大比圆满结束。
吴明说这大比最少都要开五天,但在此之前的准备工作要三个月前就开始。
宿时月听着就觉得累,但还是问为什么是最少,难道每次都不固定吗。
吴明立马变了脸色,本来想凑到宿时月耳边小声说,结果被来风瞪了一眼,反应过来自己不能和有夫之妇过度亲密,于是直接道:“因为以前有一次,两个人就打了足足三天还没决出胜负!”
宿时月以前听说过这个故事,可见吴明这一脸“我简直是个什么都知道的天才”的表情,她又不好拂了这人性子,于是问:“这么厉害?谁啊?”
“那就是大名鼎鼎的我们宗主,和……咳咳,前鬼王。”吴明说则清时气势庞大,好像则清不是他宗主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徒弟,说到燕吾知时却又哑了声,只把那三个字哼唧出来。
宿时月还是不懂为什么吴明对燕吾知时这个态度,于是就问了出来。
吴明听见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后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毕竟除了川仓山一事,他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有悖天理伦常的事……但大家都对那个人闭口不谈,渐渐的也就很少有人会直接提起他的名字了。”
宿时月托着下巴听他说,却一直有意无意地看向来风。
她听很多人说过燕吾知,有人说他心思纯粹心有善念,有人却说他心肠歹毒诡计多端。
宿时月越发好奇,当年鬼界遭遇围剿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了。
二月中旬,柳树冒出些细嫩的枝丫。天暖得已经可以把那把摇椅重新搬出来,坐在柳树下晒太阳了。
可惜的是不知道怀文成是否一直在从中作梗,宿时月甚至离尘宗的名声没有好转的趋势,甚至偶尔下山买些东西,还会遇上些谩骂嘲讽。
这样下来,就更是没法卖灵植了。
可就算是卖不了灵植,一入春,地里其他的农作物还是要勤打理着。
宿时月下地一向穿得简单。衣服得方便行动,还要耐脏布料不用上呈,不扎人就可以。头发简单在脑后完成一个丸子,一打眼看上去十分干净利落。
无尘忙了足有十天,终于又一次出现在了临仙峰。
不同于前几次来临仙峰时略憔悴的神色,他这次穿了一身白粉渐变长袍,看上去倒真有种春风拂面,桃花仙子的感觉。
宿时月那粗麻布衣一和他对比,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宿时月好笑地打量他一番,问:“无尘长老今天穿得如此好看,看样子是心情不错,难不成是有什么好消息要说?”
无尘谦逊一下,或许也是觉得自己这一身属实惹眼:“姑娘说笑了,这是文瑶过来送药,非要让我穿着一身,说是什么看起来让人心生愉悦,能有延年益寿的效果……那丫头向来想一出是一出,我拗不过她便穿了。不过确实是有好事发生。”
宿时月闻言,立马把他请到院中。
来风正坐在院子里做些针线活,脚边堆着几个小筐,看样子是筐编完了,又给自己找了新事做。
他见来人也不惊讶,抬手把石凳上的落叶拂掉,低头继续织手里的东西。
“来风兄居然还会……织毛衣?”无尘看清他在做的事,忍不住发问。
来风把线挑好,闻言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是啊,家里娘子太厉害,我也得做些东西,才能不显得那么废物啊。”
无尘笑着坐下,又听见来风说,“不过无尘长老看起来倒是很开心的样子。”
“确实,”无尘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盒子里放着两粒药丸,“这是文瑶炼出来的,可以让那两个散修的弟子醒的药。”
宿时月问:“无尘长老这是……邀请我们一起去看那个散修苏醒?”
无尘但笑不语。
那就是这个意思了,无尘凳子还没捂热就又和宿时月二人下了山。
他们一路到了让那几个散修休息的地方,那两个散修或许是一早收到了无尘消息,一直在门外等着他们。
俩修士看到宿时月,脸色一下就变了。
无尘笑呵呵地让他们俩稍安勿躁,推开门走了进去。
那个名叫修明的修士和段伦各自躺在一张床上,两个人全是脸色煞白,没有任何呼吸起伏。
“无尘长老,这药真能让我师弟恢复?”姚成问。
无尘把药丸递给姚成,让他们喂给自己师弟。那边无尘给了他们后,自己也给段伦喂了下去。
姚成见状不敢怠慢,连忙给修明喂了下去。
修明恢复得比段伦快一些,吃下药丸不多时就有了苏醒的迹象。
姚成和陈明亮站在床榻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任何一个变化,任谁看都像是三个同生共死情意深重的兄弟。
宿时月靠着来风,对这种兄弟深情的戏码罕见的没有兴趣。
半刻钟后,修明睁开了眼。
他眼中先是照着一层白雾,白雾逐渐散去后,修明的双瞳却骤然猛缩,大口急喘,整个人宛若案板上的鱼,胡乱扑腾着。
在场的人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愣在原地,就连无尘都蓦地敛起了笑容,神色严肃起来。
“修明,修明?”陈明亮见状,立马握住修明的胳膊,试图让他冷静下来。可他越是触碰修明,修明扑腾的动作就越大。
陈明亮和姚成对视一眼,两个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恐。
无尘上前握住陈明亮的肩膀,把他拉到身后。
“你先别激动。”他说话时的声音平和,双眸却带着些危险意味地半眯起来。
无尘本想掐个诀让修明安静下来,可他手诀还没掐完修明却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面目狰狞地掐向了离他最近的姚成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