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链在地面拖行的声响穿透耳膜时，我正数到第2748次呼吸。潮湿的霉味裹着时雨身上的松节油气息涌进来，他端着水杯的手指在发抖，陶瓷杯沿磕在铁笼栏杆上叮当作响。

"该吃药了。"他的声音像浸了蜜的刀刃，割开地下室里粘稠的黑暗。电子钟猩红的数字永远停在23:59，但我知道这已经是第127次看见他白大褂下摆沾着的新颜料——孔雀蓝混着骨白，是上周三我用过的颜色。

温水顺着喉管滑落时，我数到他睫毛第9次颤动。药片在舌根留下铁锈味，和上次藏在面包里的安定片一样甜腻。时雨的手掌贴上我的后颈，体温透过医用橡胶手套渗进来，37.2度，和监控仪上我的心跳频率完全一致。

"地下室墙壁有37道新划痕。"我盯着他领口松开的纽扣，那里露出锁骨下方结痂的咬痕，"你昨天忘了给我修剪指甲。"铁链随着转身的动作发出潮水般的呜咽，时雨正在调暗应急灯的亮度，这是每日告别仪式的前奏。

他的影子在斑驳的墙面上扭曲成藤蔓，缠住我脚踝的金属环。我突然发现墙角电子钟的电源线蜿蜒着消失在黑暗里，另一端连接着时雨白大褂口袋中隆起的形状。当第43次铁门闭合的闷响震落墙皮时，我对着渗水的管道轻笑："原来你也在倒计时啊。"

黑暗中传来铁链相击的清响，比我的镣铐多出一道锁扣的颤音。时雨的声音隔着门缝流淌进来，带着颜料干涸的裂纹："地狱里没有晨昏，但我们可以共享永恒的一分钟。"电子钟的红光突然暴涨，我看见自己腕间的锁链延伸进黑暗，另一端系在他青紫斑驳的脚踝上。

潮湿的水珠顺着裸露的电线滴落，在蓄满药液的水杯里激起细小涟漪。我数到第2751次呼吸时，终于听见铁链断裂的脆响——不是来自我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