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兰诺,你听我说——”低沉暗哑的的声音翛然在金丝雀头顶响起。克劳尔伯格头一次仔细凝视着眼前这张年轻的脸,因为疼痛而微蹙的眉头更加皱紧。
“你不能去英国!”
“为什么?!”
布兰诺能感觉到克劳尔伯格说话时的视线始终落在自己身上,他却没有勇气迎视。他不敢抬头,不敢看克劳尔伯格的表情,心底却凭对方一贯的刻薄,勾画出对方轻蔑鄙夷的笑容。
“因为你还是个孩子!而且,这战争和你毫无关系!”克劳尔伯格竟然笑了起来,尽管只是嘴角牵强地往上提了一下,但是布兰诺还是能清楚地知道他笑了。
布兰诺的脸因为羞愧而浮现出一丝绯红。一种深深的失落感再一次攀绕在他心中——不管自己做什么,克劳尔伯格眼里自己始终是个不中用的小家伙。他失落地望着克劳尔伯格肩头的伤口,充满了负罪感。
“布兰诺,你还有机会!”克劳尔伯格伸出手轻轻揉了一把金丝雀那美丽金发后,眼底涌出一股忧虑,“趁中尉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还没有精力盯劳你,你还有机会逃走。”
“逃走?”布兰诺惊讶地猛然抬起头,目瞪口呆地盯着克劳尔伯格,他想不通对方为什么要用“逃”这个词儿。
“难不成你想和我一样,成为美国人手中的利益筹码和棋子?我自己是已经没办法摆脱这种命运了,但是你不同!听着,布兰诺!明天我会吸引中尉的注意力,找机会让你离开。你只要一离开就立刻去找最近的瑞士领事馆,还有!别忘记脱下你的军装。如果路上遇见德国人,你可以主动求助说——你由于乘坐意大利发车的火车,而坐错站和遗失护照,其余什么都不要多解释……”
随着门外的一声“吱呀”,克劳尔伯格眼神中的忧虑和悲哀在瞬间涤荡一空,警惕和戒备重新武装了他的意识。他立刻从金丝雀的发间撤回自己的手,用还算敏捷的动作掏出配枪挡在了金丝雀的前面。
“少校——”一个欢快的声音响了起来,给克洛做手术的医生几乎是一路跳着闯了进来。
“太好了,太好了,他们终于弄来麻醉剂了,这下您可以好过很多了!”身材敦实的医生手里挥舞着一个小盒子,用抑制不住的激动炫耀道,“你们看!这是我们的人今天晚上刚刚从德军的军列里弄出来的!”
跟着医生进来的是一个穿着破旧铁路工装的男孩,大概十七八岁的年纪,那张本该充满稚气的脸庞上却写满了与年纪毫不相称沧桑。这个身材瘦长的年轻人带着鸭舌帽,压得极低的帽檐,让人几乎看不清他的长相,而帽檐下的那双眼睛仿佛带尖锐的刺,眼神扫过之处,总让金丝雀感到像刀刃划过一般。这双眼睛在克劳尔伯格少校身上停留了几秒后,转而又刺向自己。
“这都要感谢我们的博罗涅,他每次都能在德国人的眼皮子地下成功完成任务。”医生大加赞赏地当着克洛和金丝雀的面拍了拍这个青年的肩膀,可是青年只是淡淡地朝屋内的人点点头后立刻转身离开,表情却没有随着满耳的夸奖而显现出任何变化。
“这下您今晚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医生一边说着,一边将药水推进了针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