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漫天堂小说

繁体版 简体版
禁漫天堂小说 > 顾盼 > 第15章 第 15 章

第15章 第 15 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街头早就围满了人。

盼之兴致颇高,踮着脚往里看去,仔细打量了一番,觉得人群中两人有几分眼熟,问了端玥才想起来,正是开年在陈国公府见过的高平郡王和明家大姑娘明襄仪。

.

七夕车马盈市,罗绮满街,萧颉特禀了贵妃,带了一干侍卫在街上闲逛,忽看见明襄仪,便又想起在陈国公府那日她让自己出丑,当即便拦住她,倨傲道:“明襄仪,见了本郡王,你跑什么啊?莫不是心虚了。”

明襄仪见了是他,环顾了一圈,见虽行人往来如织,但尚没人向他们瞧来,嘴角不自觉噙了几分讥诮,方才从容行礼,慢条斯理道:“见过郡王殿下。殿下唤臣女,不知有何贵干?殿下如今春风得意,我腰间不值钱的玉佩,恐怕殿下应该看不上了。”

他在陈国公府满月宴上被摆了一道,暗地里不知多少人拿他的出生笑话他,他本就心怀怨恨,此时却见始作俑者不仅神色不敬,还敢出言挑衅,不由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玉佩是你塞进我的袖间,也是你着人往我行处抹了桐油害我跌倒出丑,你还恶人先告状……”

明襄仪无所谓地笑了一下,漫不经心问道:“殿下怕是整日应酬,吃酒吃糊涂了。若真如殿下所言,我赔上亡母遗物,所求又是为何呢?”

萧颉不日就要拜师,紧接着便是封王置府,储君之位甚至也唾手可得,正是鲜花着锦、炙手可热之时,身边人无不奉承,今日却见她神态轻佻,多番不敬,愈发顾不得仪止,怒骂:“你不过怨恨我在湖边推了你一把。”

这一声呼喝嘈嚷,终引得路人回顾驻足,等一场下文。

明襄仪也终在此时收敛起了奚落神色,怔然又无助:“臣女不知做错了何事,竟惹得殿下想将我推下湖中?请殿下明示。”

这便又是他的另一处逆鳞了。

这逆鳞是长在他心底的暗疮,自他记事起便反复折磨他:

他忌恨萧颋。

忌恨旁人赞他聪颖宽厚,忌恨他自小受皇祖父偏爱,忌恨朝臣将他视若储君为他肝脑涂地,更忌恨他明明皇后失势却只因出身中宫便仍能泰然自若。

他忌恨他。

自然也忌恨她这位先帝一早安排好的楚王妃。

他推她,自然是想让她出丑。

她是皇祖母亲定的皇长子正妻,她出丑,自然也就是皇长子楚王出丑。

几番出师不利,终于让他的怨恨如地火般喷涌而出,大怒道:“何必这样惺惺作态,你摆出这副姿态,无非是还在做太子妃的春秋大梦。我告诉你,萧颋屡遭申斥,早得父皇厌弃,他想做太子是痴人说梦!我劝你,早死了这条心吧!”

盼之几人来时,正见的是明襄仪这番天真又凄惶的面孔:

明襄仪含泪隐忍,极力自持,但仍旧声音颤颤:“殿下再厌憎我,也不该伤及官家清誉。官家是仁德之君,君父一体,常怀宽严二柄,照皇子以严规,沐黎庶以恩泽。官家以苦心育子,以厚望期子,殿下如今却用厌弃歪曲官家的苦心,岂不叫君父伤心?况且……”

她的泪水至此再也忍不住,滚滚落下:“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家国大事,臣女更是不敢置喙半句,请殿下明察。”

盼之跺脚道:“这个郡王,同吴礼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刁蛮霸道,蛮不讲理!”

端珩皱眉道:“吴氏一派果然是得意忘形极了,郡王往常不过轻狂些,同他们厮混久了,竟也这般口无遮拦了。”

而眼见明襄仪忽又如菟丝花般柔弱无依,萧颉如一拳打在棉花上,恨恨道:“你还是在家好好求神拜佛,保佑你的好夫君别再惹父皇不快,别还没出嫁,他便被打死了,到时连累你平白得个克夫的名声。”

明襄仪似乎听到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般,面上震惊惶恐交织闪过,忙跪下道:“父子哪里会有隔夜仇,殿下对父兄有什么不满,不妨与他们好好商谈,何苦咒他们呢?传扬出去,岂不成天家的笑话了。”

明襄仪的话音逐渐隐没在人群渐起的议论声中。而随着话音隐没的,还有她言语间的凄惶。

冷漠和讥讽,一字不落落入萧颉的耳中。

如兜头一盆冷水浇下,萧颉环顾四周,人山人海,都如看戏般瞧着他。耳边轰如雷鸣,额间青筋暴跳,他指着跪在地上的明襄仪,半晌说不出话,终于恼羞成怒、落荒而逃。

见萧颉走了,盼之忙跑上前扶起明襄仪。

见她泪痕阑珊,以为她犹在害怕,不由安慰道:“娘子别难过了,郡王已经走了。今日大家都瞧着你被郡王欺压,若官家问罪,我们都可为你作证,你别害怕。”

明襄仪含泪点头:“谢谢这位娘子。”

送走明襄仪,人群也渐渐散了,几人行路赏灯,晚风清凉。

还是谢晋先开口道:“萧颉实在是太不像话。构衅于大庭,不孝不悌。口中还敢妄言国本,实在是狂悖僭越。”

端珩叹气道:“今日本就热闹,他们吴氏一门又轮番上阵凑趣,恐怕明天朝堂上要出大事。”

谢晋也叹气:“不知能不能趁此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挫一挫吴氏的锐气。”

端玥摇了摇头,难得地在朝政之事上开口:“只是这样的言语官司,怕是动不了他们。以官家对郡王的宠爱,恐怕闹一番,最终还是要回护他们。”

盼之闻言,打抱不平道:“怎么这样!”只是眼睛滴溜溜一转,又邪笑道,“可不能轻易放过这群泼皮!”

端玥忙拦她:“不许胡闹,皇亲贵胄,招惹他们,可不是闹着玩的。”

盼之冲端玥眨眨眼,笑道:“放心,同吴礼纠缠了那么久,我自有一套对付他们的好办法。”

谢晋早知她古道热肠,只是早先只知她才智过人,以为她是同端玥一般落落大方的官宦女眷,如今才终见她如脱兔般娇俏灵动,霎时又觉她的面容在缱绻的夜灯下也格外动人,不由笑道:“我最是个浑不吝,叫他们发现了也无妨,在下愿为顾娘子赴汤蹈火。”

不过赴汤蹈火自然是没有的,他们两人躲在人群里尾随郡王而去,直到郡王气冲冲走到民宅的巷渎边,盼之从袖中掏出一个拇指大小似弩似弓的器具,一枚铁珠浑圆,她得意冲谢晋眨眼道:“这原是我做给大哥防身的,刚做好,便先拿这个混蛋练练手。”

盼之食指一扣,铁珠飞出,快如闪电,准准打在萧颉的腘窝。

御街旁多有商户,巷渎里也多是杀鸡宰羊的污水。

萧颉膝头一软,毫无防备往沟渠里摔去。

.

七夕早晚的两场风波,如一颗火苗,迸绽在燥怒的朝臣之间,彻底将一众朝臣原本压抑、隐忍、无处宣泄的心火点燃。

先是言官的札子向雪片一般飞向紫宸殿、政事堂,几乎无法办公。然后是太常礼院被围,郊祭礼议一干事宜也几近停滞。

众臣更是在朝会上联名启奏,称郡王不孝不悌、践踏纲常、藐视天威,如此德不配位,不宜封王,太常礼院更是应该停止拜师祭祀的诸事;又奏平章教子不严,败坏风教,应严惩顽凶,以正视听。

廷争面折,毫不留情。

而铁证如山,皇帝自然辨无可辨。

先是下旨申斥了萧颉、吴礼,又将吴文伟罚俸一年,可朝臣并不买账。

君臣之间无声的对峙,像数月前一般,又一次开始了。

礼院被多番围堵,涉及郡王的诸事统统阻碍重重,礼院的官员整日抱怨。

攻守异位,此番终于轮到皇帝左支右绌、左右为难。

吴文伟多次进出福宁殿,最终与皇帝上商议出一个缓兵之计:允许楚王出宫置府,与枢密使长女明襄仪完婚。郡王如期拜师,只封王之事定在了楚王婚期之后,也算孝悌有序,给众臣一个交代。

皇帝咬牙退了好大一步,却仍保住了郡王和吴氏的尊荣。

朝臣心中不甘,但楚王与明氏的婚事即成,也不算全然没有好处。

枢密使明柘善武,早年蒙恩荫就任皇城司,后因力主北上攻齐而受太宗重用。明襄仪乃明柘长女,其母为太宗昭懿皇后的表侄,生襄仪时难产早逝。昭懿皇后怜惜幼女,因此在皇长孙出世后,定下了二人的婚约。

胜兴年间,明柘作为太宗得力重臣,自然也没逃过冷遇。只是与西北项人一战大败,多番换帅也难挽颓势,才叫原本要转任地方的明柘复任枢密使。

明柘深耕军政近三十年,根基颇深,加之他为人圆滑,对官家言听计从,这几年才算相安无事。只是其女与楚王的婚事,皇帝便自然而然缄口不言了。

如今峰回路转,楚王与明氏终成姻亲,也算多一重助力。而楚王立府,便能组建僚属,往来行动较之在宫中,也是大大便宜。

朝臣们虽不领情,但还是多方筹谋,匆忙筹办了婚礼诸事,八月中旬便急急置府娶妻,为楚王争来了来之不易的喘息。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