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是华拾雾。”沈临澄很肯定道。“你要见见吗？”

苏酒感觉自己的呼吸卡在喉间，提不上来。

沈临澄也没动，他把这个选择交给苏酒。

“……进吧。”过了半分钟，苏酒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他离了座位，自己去开门。

沈临澄慢悠悠地拿起之前没吃完的蛋糕，跟着过去。然后在苏酒开门的时候，自觉地走了出去。

他和华拾雾擦肩而过，偏头时注意到华拾雾微颤的手。

收回眼神，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地吃了一口蛋糕。

“……苏酒。”门在身后关上的那一瞬间，他听见华拾雾轻声地叫了一句。

“……”

“十年不见。”门后，苏酒回道。

华拾雾在这时候却不知道说什么了，他局促地扫了下周围，没话找话聊。“你现在和我，表哥在一起了？希望你们幸福。”

“谢了。”

“……我之后一段时间将会待在国内，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华拾雾接着道，“以后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来找我。”

苏酒听完，并没有着急着回应。比起拒绝或同意，他更疑惑的是华拾雾的态度。

真的很可笑，当初把他推下水的是华拾雾，现在主动来求和还是华拾雾。他又不是没脾气的老好先生，华拾雾指望他能说出什么来呢？

“苏酒，我感觉你变了好多。”华拾雾吐出一口气，控制住自己的气息。他手撑椅子，低了下头又迅速抬起，“哪怕你给个回应呢？”

苏酒深深地看着华拾雾，咬了下自己的嘴唇。

“我没有想过要给你做出什么回应，以前的事谁做的谁心底有数。你想要我原谅你吗？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华拾雾，你想听我说些什么，还是你想说些什么？”

“那是个误会，相信我。”华拾雾肯定道，“我一直把你当朋友的！”

“做朋友和得利益并不冲突，华拾雾。”苏酒道，“你以前就很有自己的想法，我知道。”

华拾雾闭上了嘴。

他深吸口气，迅速平复自己的情绪。

“听说你毕业后转去做自媒体了？”华拾雾的语气低沉下来，好像对面并不是他的朋友，而是他的贸易伙伴。

这话当苏酒听着有些难受。他蹙了蹙眉，知道变化的也不是他一个人。

“接个单，苏酒。”打着商量的借口，华拾雾拿出一张名片。

上面是华拾雾的办公电话，而背面那个建筑，苏酒倒是很熟悉。

“不接。”苏酒看了一眼就把名片递回去，根本不打算考虑，“我只接自己感兴趣的，不感兴趣的不接。”

“怎么会不感兴趣呢？”华拾雾嗤笑一声，手指夹着名片摆到了桌面上。然后去捞边上还没开的酒，自己开了，喝了半口，对苏酒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我准备给锦华加权，给它打造一个好名声。你不是专业对口么，商务合作而已，我没有别的用意。”

锦华酒店。苏酒内心打磨着四个字。

他曾经常出入这个酒店，因为这是华拾雾名下的企业，他用着放心。

可现在，怎么看都是一场笑话。

他以为最安全的酒店，其实是权利名利的娱乐所；他以为最好的朋友，其实只把他当做利益的筹码。

“其实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那里。”华拾雾道，“苏酒，我给你两天时间考虑。这上面是我的私人电话，二十四小时，保证都能接通。”顿了一下，他低声喃喃，“你会打给我吧……”

华拾雾说完这句，拿着酒就走了。

他走得很快，似乎是不愿在此刻就听到苏酒的答案。

门被轻轻合上。

苏酒垂下眼来，那张极薄的卡片就这样静静地躺在桌上，上面的电话号码就算被灯光打掉了前半段，苏酒也能迅速补充。

怎么十年来都没有换过号码……

第一次见面。苏酒回想。是的，他和华拾雾第一次见面确实是在锦华酒店。

他是在那里知道，他们原来是同学。

苏酒是从旁边的酒馆里出来碰上华拾雾的。那时候他是……可能是小学毕业？也可能没毕业。只是那天晚上是他第一回去酒馆玩，身边还跟着一群同龄人。

毕竟是第一回，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晕了。他们就想就近找个地方凑合一晚。

就是那个时候，苏酒遇上的华拾雾。

华拾雾就坐在前台旁边的休息间，一个人在那转篮球。

酒店的灯光明亮，可是单只有一个小男孩在那里，就显得有些暗了。

华拾雾注意到他们了，但只是轻轻撇了一眼就收回眼神，扔了篮球，正经地坐在椅子上。没说一句话。

不知道是想装酷还是怎么样。

苏酒觉得华拾雾一个人出现在那有些诡异，就主动过去搭话了。

“你大半夜坐这里干嘛呀，不去睡觉？”苏酒问，“没房卡？”

华拾雾看他一眼：“你们是未成年，我们这里未成年不能开房。”

苏酒：……

“能的。”苏酒哈哈一笑，打了个响指。在他身后，在那一群小孩身后，突然出现几个保镖。他们上来就直奔前台，没多久就把几张房卡递到了苏酒手上。

苏酒跟小老大似的，一个个发卡。最后还送给了华拾雾一张。“拿着吧，不用谢。”

华拾雾低下头，默默地盯着那张属于他们酒店，只给贵宾开的房卡。

“跟我们走吧。”苏酒自然而然道，他率先走在前面，笑道，“我带你们去找房间。”

后面一堆起哄的，跟在他身后，勾肩搭背，一身酒气。

华拾雾抬头，一只手捂住了鼻子。

随后，把卡丢在桌上，抱着篮球走到了前台。

“领头的那个是谁？”华拾雾直截了当地问道。

他得到这点信息是很容易的，即便开房的人不是苏酒。

他并没有跟苏酒他们一块上楼，当时苏酒他们一行人迷迷糊糊的，也不会去注意一个不认识的男生。

“苏家的那个啊。”华拾雾走向另外一个通道，回了自己的房间。他喃喃着，“出名的捣蛋鬼，原来长这么乖？挺有意思的。”

这点当然没被苏酒听见，不然就以当年苏酒的气性。高低得和华拾雾打一架不可。

隔天，他们就在学校碰见了。

再后来，华拾雾就融进了他们的圈子，甚至挤开了柒淮。之后别人只有一谈起苏酒，就自然而然会想到跟在苏酒身边的华拾雾。

苏酒之后想，或许华拾雾最开始和他交朋友的目的就不纯粹。

但他真的一点都没发现。

过了一会，沈临澄进门了。

他扫了眼桌面——一个瓶盖。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变化。

“去别有春待会吗？”他问道。

“都这么晚了唉。”苏酒失笑。

他拍拍沈临澄的肩，指着灯火通明的岸边。“去我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