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永夜低垂着眼帘，眼神冷漠，他有时候整个人是不动的，加上没有活人气的眼睛，好像一座逼真的雕像，“吴俊贤和章慧是男女朋友，除了男女朋友这层关系，还有别的关系吗？”

张涛转着眼珠子，避开夏永夜的目光，明显说谎地扯了下唇角，“除了男女关系还能有什么关系，同学关系吗？”

夏永夜眉间的怨气更重了，头往左侧偏了几公分，“张涛，你觉得我的时间很多吗？”

张涛吞咽着唾沫，低头不说话，“啪——”夏永夜拍了下桌子，吓得张涛一哆嗦，夏永夜坐直身子，手臂压在桌沿上，“吴俊贤和章慧现在都被拘留了，现在又把你们请到这里来，警方是掌握了一定的证据，你可以不说，等你想说的时候已经没有机会了。”

夏永夜没好气地站起来，准备开门走人，“等等！我……”张涛慌不择已地叫住夏永夜，“我说，我说。”

夏永夜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想清楚了，你敢再跟我打马虎眼，我不会再给你任何一次机会。”

张涛真绷不住了，差一点儿就要哭了，“我说…我感觉章慧和吴俊贤像是进了传销组织，被人洗脑了，我们几个都是被他们拉入伙的。”

夏永夜眉峰上扬，“传销组织？”

张涛苦着脸，使劲儿点了点头，“从开始运作视频号，本来这事挺好的，不管收益多少，大学毕业后也算履历的一部分，但是后来就不对劲儿了，自从章慧和吴俊贤发现了于菲文跳楼背后的秘密，两个人疯魔了一样给我们洗脑，说学校黑暗，压迫学生，我们要做这个浑浊世界的清醒人，说真的，这种话骗骗小孩儿就算了，虽然都说大学生蠢钝，但是我们也没蠢到还没毕业就跟学校硬刚的地步。”

这一点儿夏永夜同意，就算再没脑子也不至于把毕业证丢了，张涛接着说，“一开始我们就听听，然后章慧引导我们挂梯子登录一个国外的二手网站，找固定的基本二手书卖家聊天，那些人说话很有煽动性，也是出于好奇，当时确实有点被洗脑，但是冷静下来只会觉得毛骨悚然，我和梁甜甜，刘怡佳，黎锦月，一合计发现不对劲儿，感觉太像传销组织了，就打算和这两个人割席。”

夏永夜，“你们割席了吗？”

张涛懊恼地抓了把头发，“真就是……我们几个强烈反对后他们就再也没提，我们以为这事也就过去了，都没再没提过，然后就是中元节招魂，我们几个接二连三遭遇倒霉的事儿，就是越不信越邪乎，最后就……就有了梁甜甜绑架的事，没想到闹这么大，根本收不了手。”

威逼利诱，最后利用怪力乱神之说把这些涉世未深的大学生拉下水，夏永夜，“你们在那个二手网站都聊了些什么？”

张涛抓紧手心，“他们很奇怪，问对生活有什么不满，有没有特别憎恨的人，哎呦，压力山大的时代多多少少肯定有不满的，要说憎恨的人，总有一两个恨得牙痒痒的人，但不至于希望对方去死。于是他们开始煽动情绪，说什么有情绪就要发泄出来，那些伤害过你的人都应该消失，虽然他们说话很有蛊惑性，不过我真不愤世嫉俗，也不反社会，煽动我没用。最后就呵呵了……”

夏永夜第一次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张涛家境不错，学习成绩虽然一般，但是父母都是开明的人，可以说快乐长大的幸福孩子，人格和内心都比较健康，自然没那么容易煽动，尤其碰上极端的言语能察觉到不对，“你们是怎么开场交流的？”

张涛抬起头，“打开对话窗口，说我是谁谁介绍的，当时说我是吴俊贤介绍来买书的，然后就开始了……”

原来真有接头暗号，夏永夜站起来推门离开，回到办公室，“张朝监测那个二手网站，绝对有问题。”

张朝高举起手，“好来，已经在监测了，这几个学生浏览最多的三本书卖家均来自国内。他也是挂梯子上去的，网站本身没有问题，是那三本书的卖家有问题。”

夏永夜，“原来如此。”

周朗一阵风进来，文件夹丢桌子上，先喝了口水，“据梁甜甜，刘怡佳，黎锦月交代，她们被章慧介绍挂梯子登录这个境外二手网站，和固定的几本书卖家交谈，三个女孩子被吓得不轻，觉得是邪教组织，一开始没理，后来因为中元节招魂事件，又接二连三遭遇厄运，真觉得恶鬼缠身了，才有了后面的事。”

夏永夜，“张涛也是这么说的，有没有可能中元节招魂事件后，他们接二连三遭遇不好的事也是设计的一环？”

周朗也这么想的，“老吴去提审吴俊贤了，如果能证明中元节招魂后他们遭遇意外是人为设计，这就是有预谋洗脑大学生加入邪教组织的事件。”

夏永夜活动了下脖子，“可是这几个大学生一开始并没有上钩，所以才有了后面用鬼神之说拉他们下水的事。可以说一环接一环，如果不是我们插手，后面还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汤元悦打来电话，“周副，在医生的陪同下江庆双能简单说话了，他说半年前开始精神恍惚，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经常醒过来的时候人在外面，他很害怕，一开始觉得自己梦游了，晚上睡觉把门锁死，但还是会出现那种情况，他总觉得有人在他耳边低语，不停跟他说话，让他去拿锤子，他记不清楚具体什么时候开始没有意识。”

周朗抓着发顶，果然和他想的一样，江庆双可能被人精神控制了，“他记不记得自己都去过什么地方？”

汤元悦，“他说不记得了，对了，他说自己曾到过智慧楼的地下防空洞，沿着盗洞进过蛇王墓，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吓得跑了出来，自打那以后开始精神恍惚，经常现实和梦境不分，最后失去意识。”

周朗，“我知道了，让人看好他。”

周朗挂断电话，“汤圆说江庆双下过智慧楼的地下防空洞，进过蛇王墓，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应该就是我们到过的那个地方，我猜他是被胡六营吓跑了，然后江庆双就开始精神恍惚，失去了意识，我猜他是被人精神控制了。”

夏永夜歪着头，脸上冷冰冰的，“那个老登肯定有话没说。”

周朗笑了，“老登，发明这个词的人是个天才啊。会不会是胡六营精神控制的江庆双？”

夏永夜，“不知道，但是这个老登显然不会说实话，我们查一下他的住处。”

周朗拿起外套，“安排专业人员给那几个学生进行心理疏导，然后再送他们回去。”

张朝，“没问题，这事儿陆队在行。陆队，给大学生做心理建树的事儿交给你了。”

刚从法医室回来的陆开一脸不明所以，“什么心理建树？”

周朗已经走到了门口，拍拍陆开的肩膀，“这事儿陆队专业，交个你了。”

说完一溜烟跑没影了，周朗开着车，沿街随处可见圣诞节的装饰，周朗从车窗里看了一眼，“你在美国的时候过圣诞节吗？”

夏永夜望着不远处的高耸圣诞树，不在乎地说，“不过，我对节日没兴趣。但是夏熠明喜欢凑热闹。”

周朗，“好久没看见他了，他去哪儿了？”

夏永夜，“在找夏远。”

几桩案子连轴转，周朗忘了夏远还失踪着呢，“有线索了吗？”

夏永夜抱起手臂，“依旧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谁知道死没死。”

周朗，“好歹你爸，别这么说。”

夏永夜看向窗外，没有搭话，过了路口夏永夜突然开口说，“国内的圣诞树装饰还挺漂亮。”

周朗，“……”好清奇的关注点，能不好看吗，都是促销手段啊。

胡六营除了学校提供的休息室，他在校外有个住房，离云川大学只有五百米，在美食城后面，两层小楼的二楼，据房东说是个古怪的老头，经常走路没有声音，但是很安静也没有别的事，所以一直放心租给胡六营。

胡六营换了锁打不开门，最后给周朗撬开了，一室一卫，窗帘一直拉着，夏永夜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拉窗帘开窗户，胡六营的床铺叠放整齐，夏永夜心里暗暗拉踩王荣智，柜子里除了平日的工作服，只有两身老旧的常服，鞋子也只有两双，一厚一薄，夏永夜拉开柜子底层的抽屉，两本关于蛇王墓的书籍，最底下有一本古籍，上面的文字都是古字，夏永夜惊呼一声，“是真迹，你说得值多少钱？”

周朗，“我哪里知道，看来这个胡六营一直关注着蛇王墓。”

夏永夜把古籍放下，“价值连城的金佛，他又是盗墓贼出身能不关注吗？”

周朗打开床头柜，发现了五种精神类药品，有医院开得单子，是他本人的就医单据，还有注射针剂，但是没有标注，八成是黑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