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大理寺主事都挂了彩,庆和帝下令大理寺集体休沐十天养病,这十天所属事务都交由王城令处理。
焦方源都是些皮外伤,他担心李莲,日日上李府问候,又是送补品又是送新鲜玩意给养病的李莲解闷,搞得李同对他很是戒备,生怕那日一个不注意,自己的宝贝女儿便被这小子拐跑了。
何苍呢,自是每日有百合亲身照看,别提有多美滋滋了,他都恨不得自己伤得重些,不过也不能太重,这样的话他就不能对百合搂搂亲亲抱抱了。
宛婉呢,暂时关了布行的铺子,和青疏歇在红袖坊,听着楼里的姑娘弹唱,看着素秋紧张青疏那点破皮的口子和换药时的两张大红脸,也算是给自己放个小长假了。
她是想叫虞夏一起的,可虞夏要照看江翊,给拒绝了。
宛婉很伤心,伤心到多吃了好几大碗饭,硬生生把自己吃到晕碳,昏睡了过去。
虞夏傍晚照旧给江翊熬了滋补的冬瓜老鸭汤,提着食盒给江翊送了过去。
夏日的傍晚,空气还是很闷热,唯一的好处就是虞夏不担心这汤会凉,这个路程走过去江翊刚能喝进嘴里。
落日余晖没入云层,天边染上了绚丽的晚霞,江翊早早就候在府外,等着虞夏到来。
远远便瞧见熟悉的身影,江翊欣喜迎上前,接过她手中的食盒:“今日比平常来得早些。”
“铺子收拾得早,也没什么事,就早来了。”
虞夏习惯性收起竹杖,自然将手腕搭在身旁人的手掌,速度比江翊还快了几秒:“你身子还没痊愈,不好好在床上躺着,跑出来等我做什么?”
江翊指间微微收紧:“我想去等你。”
系统狂翻白眼,在心里疯狂阴阳怪气,呦呦呦还我~想~去~等~你~害不害臊啊,人家郎中说了让活动筋骨好得快,就是顺道在门口等宿主的事,说的那么好听,骗鬼啊!
江翊面露微笑,他伸手摸了摸虞夏的发髻,笑意更甚:“再说了,你白日看不见,不是也每日为我熬汤吗?我只是在门外等你顺便活动筋骨,跟你做得事情比起来,根本算不上什么。”
系统感觉被人扼住了喉咙,它整个统身发麻,不敢再去看江翊。
现在就连在心里默默吐槽也不行了吗?!
两人一路进了主屋,等江翊喝完汤,虞夏眼睛刚好也能瞧见了。
她站在窗前,看着院落开始修缮的水道,颇为惊讶:“你来真的?”
江翊将硕大饱满的红石榴取出放置一旁,饮茶漱口后才来到虞夏身边:“我对你从不说谎话。”
“是吗?”
虞夏勾唇一笑,她双手如水蛇般攀上江翊的脖颈,手上微微用力,拉着他弯腰与自己几乎平视。
两人现在的姿势暧昧又缠绵,相互喷洒的热气彼此缠绕悱恻,虞夏身上独属的气息如同一双无形的白玉柔荑,撩拨着江翊最深处的心弦。
江翊喉结滚动,红唇微张,魂陷于虞夏今日的主动。
虞夏眼尾轻扬,潋滟春波在眸中流淌,她抬起鼻尖在对方的鼻尖上轻轻刮蹭,声音软绵又娇魅:“那我是该叫你江翊,还是五二?又或者是…”
寒冰吞噬春波,冷冽之色弥漫,虽然仍然保持笑意,但虞夏双眸淬满了冰霜,江翊察觉到不对已经迟了,后脖颈已经被她用尖锐的利器刺破了皮肉。
殷红顺着脖子流淌,嘀嗒掉落在虞夏的侧脸上,仿佛一串红珠。
伴随着系统的尖叫声,虞夏这才慢悠悠说出了这句话的最后三个字:“系统呢?”
系统没了声音,应该是吓晕了。
江翊将自己眼睛睁得圆溜溜,又摆出一副委屈的神色来:“夏夏,你在说什么呀?我听不懂。”
“装。”
虞夏轻蔑而笑,电光石火之间那根原本抵着江翊的尖簪被她猛.插.进自己的脖间,喷溅的温热液体洒在江翊的脸上,宛若绽放的朵朵红梅。
有一朵落在他的眼睫上,顺势而下,在眼尾凝成了血痣。
系统又开始尖叫了。
江翊始料未及,原本处变不惊的脸如泰山崩塌,他急忙搂住身子向后倾倒的虞夏,神情复杂:“你...”
虞夏嘴角扯起一抹得逞的笑,尽管此刻已是命悬一线,她眉眼仍是胜利者的张扬姿态。
喉间被插进了异物,虞夏强撑着开口,断断续续的:“继..续..装啊?”
江翊叹了一口气,动作轻柔捧起虞夏的脸慢慢靠近,语气之中有无奈,但更多的是投降:“不装了,再也不装了。”
两人额头相抵,卷翘的长睫相碰,他垂眼盯着那逐渐苍白的朱唇,弯身贴合。
他的双唇滚烫,烫得她心尖都为之发颤,虞夏情难自禁,同眼前的人一起闭上了双眼。
一道闪着星光的白光由江翊的体内渡进,虞夏又闻到了茉莉花的味道了。
“咚—”
尖簪掉落在地面,窒息感消失殆尽,双唇分离。
虞夏后退一步,压下心底那抹异样和跳动的情愫,抬手摸了摸喉间,那里已经光滑如初,若不是两人身上的血迹还在,刚刚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虞夏拂拂袖:“现在知道了。”
看着对方狡黠的目光,江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诈了,他摇头失笑:“你倒是对自己下狠手。”
“人不狠路不平。”
自从那日对系统起疑后,虞夏就留了个心眼,她发现只要在江翊身边,她就会变得很奇怪,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将系统、江翊和她联系在了一起。
可这种情况从未发生过,到底是从何时开始改变的?虞夏想了又想,突然心中一惊,好像…好像是那日牢房外天降茉莉后…
她猜想,系统一定瞒着她什么大事,而且和江翊脱不了干系。
于是她今日打算诈上一诈,虞夏想得很明白,她这样做无非只有三种后果。
第一种,正如她猜想一般,江翊就是系统,出手救下她;第二种,系统出手救她,然后花晶石抹去江翊的记忆;第三种,没有人救她,那她刚好死后被遣回,就当任务失败了。
就在这时,窗外巨雷滚滚,一道刺眼闪电直劈而下,将院外半数草地劈了个焦黑。
闪电之中,蕴藏着天道的力量。
虞夏眉间紧蹙,转头不解地看向神色如常的江翊。
“不必管它。”江翊拉着虞夏在屋内桌前坐下:“我们坐下说。”
“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其实不叫江翊,江翊只是现在的一个皮套而已,但也不能否认我不是江翊,况且,我挺喜欢江翊这个名字的。”
他这句话跟说绕口令似的,不过虞夏很容易就明白了。就跟现在的她一样,她不叫虞夏,她是编号C0369的时空守护者,可是也不能说她不是虞夏。
见虞夏明白他的意思,江翊继续往下说:“跟你们时空守护者一样,这个小世界也有自己的编号,而我是这个世界自己衍生出来的一抹新意识,你可以理解成你身体里那系统的分身。”
虞夏点点头,又摇摇头,她眸色闪过懵圈、尴尬、震惊,最后停留在惊悚上:“那这样说我一直以来是在跟那个死系统谈情说爱?!”
系统默默出声:“...诶呀好羞涩啊。”
江翊:“.....”
“有没有可能我现在已经是全新的一个人了呢?”
系统再次默默:“啊对,他现在是个新人。”
虞夏扶额:“那叫独立。”
听见她说的话,江翊和系统异口同声:“对,是独立的人。”
“可你再怎么独立本源也是天道,它为何刚才劈你?”
江翊轻咳了声,有些不自然:“想来你也明白我并非气运之子了。我虽为天道衍生的意识,却是因为蚕食气运之子的气运才有了独立的个体,甚至可以控制这蠢天道,几百万年来不老不死。”
系统咬牙切齿:“我帮你的忙你还骂我!”
江翊挑眉:“难道你不蠢吗?你不信问问夏夏。”
虞夏轻咳一声,虽没表态,可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系统:“...你们这对黑心烂肝、天打雷劈的一对!我要画圈圈诅咒你们!”
虞夏:“那真是太谢谢你了。”
江翊:“记得圈圈画得大一点哦。”
系统哭着跑走了。
“尽管我可以控制那个只会哭鼻子的系统,但我还是要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方才那一道天雷,就是对我的最后警告了。”
虞夏皱眉:“什么叫最后警告?”
江翊为虞夏重新添了一杯茶:“天道只允我三次漠视规则,方才救你,是最后一次。”
救她?
虞夏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她瞬间一个激灵:“你的意思是,天牢外、水牢里,都是你救得我?”
“是。”
“那那朵茉莉…”
“是我的意识本体。”
难怪,难怪她觉得身体奇怪,原来是因为江翊的茉莉,茉莉进入她体内就跟江翊在她身体里打了信号素一样。
敢情之前那些都不是系统做的?难怪之前做任务只要在小世界死亡就会被遣送回去,她在这死了反倒被救活,原来这是违反规则的行为。
那这样说系统和江翊是一个鼻孔出气的,那之前的一切岂不是....
虞夏笑了。
系统不知道又从哪冒出来小声逼逼:“宿主你别生气,要怪就怪江翊,都是他不让我告诉你的。”
虞夏自嘲一笑,想起自从来到这个世界的种种,到现在才醍醐灌顶,发现自己才是那个蠢货。
“所以从一开始,都是你亲手布下的棋局,你设局引我来这,又一直控制着系统安插在我身边,究竟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江翊明白虞夏知道这一切的后果,他不敢再有任何隐瞒:
“我想再见你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