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哲波和孙婷婷带着韩天凡来到周大海的出租屋楼下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你说老大为什么要派咱们去取一封信啊,还说是黑色的信封和信纸,这和案子有什么关系吗?”孙婷婷有些不解。
安哲波却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敷衍地回应道:“让你取就去取吧,取不回来的话,之后可有你受的。”
“方竣那个二货怎么还没过来?”
看到孙婷婷越来越不耐烦,韩天凡出声安抚道:“听说……听说今天路上有交通事故,方竣可能被堵在路上了吧……诶?”他顿了一下,惊讶地指着从单元门刚刚走出的两个人说道,“那边那个人,脑门上有个疤,是不是宋副说要注意的那个人?”
那两人似乎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五人面面相觑,气氛逐渐变得诡异了起来。
还未等安哲波开口,只见那两人立刻分头撒腿就跑。
“分头追!”安哲波和孙婷婷异口同声地对彼此喊道,下一秒,两人都冲了出去。安哲波追着脑袋带疤的矮胖子,孙婷婷则追着戴口罩的高麻杆,留下一个韩天凡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跟着哪个人。他往前跑了几步,一回头,却看到竟然还有第三个人从单元门里跑出来,他想都没想,就大喊一声,调头向单元门跑去了。
十分钟后,方竣看着面前的三人,孙婷婷拿着黑色的信封,另外两个人则鼻青脸肿。
“你们怎么回事啊?”方竣一脸震惊地道。
此话一出,惹怒了孙婷婷。只见她把信抛给了安哲波,然后便一个擒拿锁住了方竣的脖子,愤怒地骂道:“方竣你个二货,迟到这么久才来还敢质问你爸爸?!你哪来的脸?”
方竣委屈地说道:“我错了,可是……可是我也没想到路上有连环车祸啊……所以你们到底怎么搞的?”
青了一只眼的韩天凡委屈地磕磕巴巴道:“我在你们走后,看到有个人从单元门里冲出来,我……我就追过去了,结果追到小树林那里,他突然消失了,结果我刚转身,就有拳头招呼到我的脸上了。然后……然后他就跑了。”
“那人长什么样,看清楚了吗?”
“没有,那人的灰色兜帽一直罩着头,不过个子非常矮,只到我胸口。”
孙婷婷长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了满脸伤口,还瘸了一条腿的安哲波,道:“你又是怎么回事啊?”
安哲波长叹一口气,愤愤说道:“我追着那个人跑到了围墙那里,看着他翻过墙头,我也赶紧翻过去,没想到他就藏在墙外一棵树后,我还没站稳脚,就被他拿着大树杈劈头盖脸地抽了一顿,然后我就……不小心把脚也扭了一下。”
孙婷婷不禁语塞,气得她捂着胸口大喊:“不是吧,你们两个大男人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不靠谱!”
安哲波小声道:“你不也没抓到人吗……”
孙婷婷指了指安哲波怀里的黑色信封,秀给他们看,说道:“我没抓到人,是为了抢到这个信封。刚刚我跟着那根麻杆翻过墙,不久就追上他了,搏斗的过程中,信封从他口袋里掉出来了,这封信被风吹到了河边上,差点就掉水里了。我们两人都试图去抢,还是我先他一步,抢先拿到了信,结果一转头,发现那孙子一看抢不到信就打算把我和信一起踹下河,幸亏老娘反应及时,扒住了河边的树杈子,吊在了河上。幸亏老娘这么多年的臂力不是白练的,我一下子荡了回去,还想狠狠给他来一脚,结果没想到那家伙早就一溜烟跑没影了。”
安哲波假惺惺地鼓了鼓掌,敷衍道:“厉害厉害,还是赶紧拿回去给张队和宋副队看看吧,免得这路上又出什么幺蛾子。”
韩天凡这时候却犹豫地问道:“我们要不要……也去杜涛家里看一下?”看到其他三人都诧异地看着自己,他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杜……杜涛和周大海在一个小区里,如果说刚刚那两个人真的是为了信和胸针,那么应该有一定概率,他们只拿到了信,还没来得及去取胸针……”
孙婷婷眼睛一下瞪大,说道:“也就是说,趁着他们被吓跑还没来得及回来,我们先把东西取回来。”孙婷婷猛地拍了一下韩天凡的后脑勺,说道,“可以啊,天凡,你还挺机灵的。”
韩天凡捂着后脑勺憨憨地笑了起来,道:“谢谢婷婷的夸奖,都是你指导的好。”
安哲波却有些阴沉地说道:“我看未必啊,杜涛神秘失踪,说不准是跑了还是出了什么问题,最好别抱太大希望。”
四人来到了杜涛的门前,发现他们并不是第一批客人,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正边骂着,边大力地敲着杜涛家的门,门被敲得摇摇晃晃,他们不禁觉得,如果那个女人一直这么敲下去的话,不出一周,这扇门就能被生生敲下来。
“杜涛你个大XX,还敢跟老娘玩失踪,你再不开门的话,老娘就报警了!我要把你干的那些腌臜事全都爆出去,让你在局子里蹲个十年二十年!我要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紧接着,就是一连串脏字。
孙婷婷和方竣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这女人的嘴皮子厉害得很,一口气骂了五分钟不带重字的。安哲波则心想,如果自己有一天会和这样粗俗的女子交往,还不如现在就从这楼上跳下去,也好比让耳朵和自己纯洁的内心日日受此侮辱。韩天凡则在一连串的炮击下完全石化了。
过一会儿,那女人注意到旁边有四个陌生人在盯着她,便没好气地骂了过来:“看什么看,没见过吵架啊?!再看下去,把你们眼睛挖出来喂狗啊!”
孙婷婷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问道:“你和杜涛什么关系啊?”
那女人一听这话,立刻将炮火转向孙婷婷,骂道:“我倒想问你,你是什么东西,是不是你这个贱货把杜涛拐跑了?”她看了眼方竣,伸出涂了鲜红指甲油的长指甲,一边戳着他的胸口,一边继续骂道,“还有你个小白脸又是谁,那个王八蛋不光找鸡,还要找鸭吗?”方竣听得一愣一愣的,他热泪盈眶,自己从没想过,自己用来骗小姑娘的脸居然有一天会被人认为是拿出来卖的。
安哲波掏出证件冷冷地说道:“嘴巴放干净点,我们是警察。来聊聊你刚刚说的杜涛那些腌臜事吧。”
那女人一愣,气焰一下子灭了,犹豫地说道:“怎么,他被抓了?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就是随口说说而已,哪知道……哪知道他干了什么事。”
孙婷婷说道:“你是杜涛的什么人?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我……我是他对象,我叫娜娜,我在对面的洗浴中心上班。我和杜涛在一起两年多了,不过我已经有半个月没见过他了。我们……我们半个月前吵了一架,我发现他把我的珍珠耳环偷偷拿出去卖了还债,然后我就和他大吵一架,结果大年初一早上的时候,他突然给我打电话,跟我说他马上就能把钱还上,说他马上就能有钱了。可是从那天起,我就联系不上他了,我以为他那天的电话是耍我玩的,所以才过来敲门。”她有些紧张地咬着手问到,“他是不是犯了什么事所以跑了?我早就跟他说了,别干那种不入流的生意,可以他不听……”
“不入流的生意,是指帮人销赃吗?”
“这……应该是吧……具体的我也没有问过,我不想知道那些事。”她有些含糊地说道,“我就知道,他偶尔会从一些朋友那里收走一些东西,然后就出城几天,在外面找地方卖了后再回来,能赚一大笔钱。不过我不参与这些事的,所以其他的情况我也不清楚,你们不要抓我……”
方竣凑近了门嗅了嗅,问道:“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其他三人听到后,脸色突然变了。
安哲波转头问娜娜:“你有备用钥匙吗?”
娜娜有些瑟缩地回答道:“我……我要是有备用钥匙还用得着敲门吗?”
安哲波当机立断地联系了物业,很快,物业的领导就带着开锁师傅赶了过来。
门被打开后,腐烂的味道更明显了,娜娜立刻干呕了起来,说道:“这什么味啊?怎么那么难闻?”
安哲波脸色难看地说道:“这是尸臭,快通知张队和宋副队。”
“所以你们又发现了一具尸体?”罗布问道。
事发后的第三天中午,罗布再次把宋韵脩约了出来。截止此时,宋韵脩已经三十个小时没怎么合眼了,吃饭也都是将就着吃,张潇怕他猝死在工作岗位上,也乐得看到总是孤苦伶仃的老战友能有个吃饭的搭子,于是把他从办公室里轰了出去,还煞有介事地和罗布握了握手,颇有种嫁女儿的仪式感。期间还无视了孙婷婷的吐槽“这人是无业游民吗?从我周二那天过来,到今天都四天了,怎么天天都能见到他?”以及方竣手舞足蹈在队里欢呼“单身大龄宋副队这朵娇花终于要被外面的野人采走了!”
被“野人”好奇地看着,宋韵脩叹了口气,回忆起前几日糟心的经历。
安哲波等人发现尸体后,张潇和宋韵脩很快就赶到了,房间外面已经围了一群好事之人,张潇听到很多人在窃窃私语。
“怎么回事啊?”
“……听说死人了,好像死了个小偷……”
“……哎呀,我说最近怎么总感觉到处都能闻到臭味……这下完了,房价要跌了……”
“……大过年的,真晦气,这房子还能不能住了……”
还有个穿着暴露的女子趴在门前唱戏般地哭,一边哭一边嚎,还一边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涛啊,说好了一起过下半辈子,你丢下我这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我以后可怎么活啊!天杀的凶手,要是老娘抓到你,非要剥了你的皮……”看着样子,还以为她与死者已经私定终身、非卿不嫁、情比志坚了,很难想象这是刚才在门口叫嚷着要把杜涛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的人。
景福国提着工具箱一层一层穿过人群,无奈地说道:“大过年的,怎么又有凶杀案啊。”
“到底怎么回事?”张潇问道。
孙婷婷凑近说道:“张队,我们今天在周大海的楼下,遇到了电话里提到的袭击周大海的两人,从他们两人手里夺回了信,但是之后来找杜涛的时候,发现他屋内传来血腥味和淡淡的尸臭,不得已才破门进来查看,发现杜涛已经死了,而且根据腐烂程度看,死亡时间应该有三至四天,猜测死因有是一把水果刀插进他的心脏。他的房间有被人翻找的痕迹。只是无法确定到底是单纯的杀人越货,还是和我们目前侦办的刘运一案有关。”
“小安,把门口的无关人员都疏散一下,这闹闹哄哄的一群人,回头闹大了陈局又要把咱们吊起来抽了。”说罢,他便转身,将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
房间是简单的一室一卫一厅,厨房、厕所、客厅全部都有被翻找的痕迹,而卧室里的三个抽屉也被翻过了。
张潇沉思后说道:“我怀疑……东西已经被对方找到了。”
孙婷婷疑惑道:“张队,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这个房间里到处都有被翻过的痕迹,只有卧室只被翻了几个抽屉,床头柜连碰都没碰,只有一种可能。”
孙婷婷恍然大悟道:“因为凶手在抽屉里找到了想要找的东西,没有必要继续翻下去了。”
安哲波不禁咂舌道:“啧……果然还是晚了一步啊。”
韩天凡有些愧疚地说道:“……对……对不起,要是我早点想到的话……”
宋韵脩摇头说道:“不怪你,杜涛已经死了三四天了,恐怕是周大海在看守所里泄露了胸针的去向后,当晚杜涛就被盯上了。如果不是你的话,恐怕我们发现尸体的日子,还会再推迟一段时间。”
张潇在一旁问道:“老景,怎么样?”
景福国低声说道:“水果刀从第三和第四肋骨间穿过,直接插入心脏致死,死者甚至没有明显的挣扎痕迹,这不像是新手能做出来的,恐怕……是职业的。”他皱着眉头道,“你们这案子是怎么回事啊,不是单纯的仇杀吗?为什么还会涉及到职业杀手?”
张潇道:“现在还不知道,不过对方做的越多,漏出的破绽也就越多。小安,你盯着点痕检,看看能不能找到凶手的任何痕迹——指纹、毛发,任何有可能指向凶手的线索。方竣呢?方竣!”
“来了来了,张队。”方竣小跑着过来。
“你去找附近摸排走访一下受害人的邻居、商户,调查最近出现的陌生人,自从除夕以来是否出现过什么怪事。然后调查受害人的人际关系,还有那个娜娜……”他冲着娜娜的方向努了努嘴,“给她做个笔录,调查一下她的不在场证明。”
听着听着,方竣的脸越来越垮,最后欲哭无泪:“张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