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可算回来了啊。”景福国已经在办公室等着他们了。短短几天，景福国感觉已经苍老了好几岁，本来就快要到退休年龄的他，现在已经看着像退休返聘好几年的老前辈了。

“怎么样，女性血液有没有查出来是不是李梅的？”

景福国长吸一口气道：“哪有那么快，李梅的血液样本刚送过来。不过我检查了两种血液样本，发现男性和女性的DNA样本中，存在血缘关系。是他的女儿。”

房间里的人都沉默了。

张潇揉了揉太阳穴，说道：“发协查通报吧，希望还来得及。”

这时，安哲波面色凝重地推开办公室的门。

张潇问道：“怎么样，查出外卖员的去向了吗？”

安哲波回答道：“这个外卖员确实有问题，我刚刚联系了他城不饿外卖平台，调查了案发当时这附近的接单记录，然后联系了对应的外卖员，但是调查后，发现这个期间没有这个小区的单子，也没有类似的外卖员。我们根据监控沿路调取了事发前后外卖员经过的道路监控，他进入一条没有监控的小道后就没了踪迹。”

张潇有些沮丧：“这么说，线索又断了？”

安哲波赶忙说：“那倒也不是，是有了新的线索。”

三个小时前，安哲波和韩天凡两人在监控室里对着外卖员消失的小道叹气。

安哲波道：“没办法了，我们今天就先……”

这时，韩天凡说道：“等下，虽然找不到外卖员了，但是我们知道了这个大致的去向，可以去那条小路看一看。”

安哲波有些犹豫道：“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但是最好别抱太大希望，对方明显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对监控的位置也很了解，估计他早就计划好了脱身的办法，未必能找到什么线索。”

韩天凡道：“就算是浪费时间，我还是想去看一下……”

无奈，安哲波只好同意了这点，他打开地图说道：“如果要查，就要有规律的查。这条小路通向的是一片非常老旧的建筑群，已经计划在未来十年内拆掉了，基本不会有监控和目击者，不过我们可以先确定监控范围外的区域，推断对方可能的行进路线……”

四十分钟后，两人将地图上标记的区域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后，依然一无所获。安哲波正想带着韩天凡回到局里，却听到韩天凡说道：“我还是有几个地方想调查下，我想去查下周边商铺里店家安装的监控摄像头。”看到安哲波扬起了眉，他连忙说道，“我知道这是很大的工作量，也有很大可能最后会是无用功，但是我觉得我们不能放弃任何一丝可能，尤其是现在其他的线索都已经断掉的情况下。”

安哲波沉默片刻，说道：“好吧。”

两人走访了附近的商户，但一无所获。韩天凡路过一家服饰店时，正打算进门，安哲波却拦住了他，说道：“这家不用了，我记得他家没监控……”

还未等他说完，门口抽烟的店员突然带着奇怪的表情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韩天凡看他表情有些异样，立刻意识到什么，走向店员问道：“您好，我们是警察，请问……你们家有没有安装监控？”

那店员也是个小年轻，看到警察向他走来，有些紧张地把烟掐了，在裤子上蹭了蹭手，犹犹豫豫地说道：“是……是装了。这家店前些时间换老板了，新老板觉得这附近不安全，不装监控心里有点打鼓，所以前几天刚找人安上了。”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韩天凡有些喜出万外，忙问道：“我们能看看吗？”

小店员有些迷茫地“啊”了一声，似乎有些犹豫不决，一旁安哲波拿出证件说道：“我们正在调查一起重大刑事案件，麻烦你们配合一下，我们想调阅一下今天下午的监控记录。我们在找一个身穿不饿平台的外卖小哥，今天下午你在店里看到了吗？”

店员瑟缩地低着头说道：“没……没看到，我今天下午一直在店里，就刚刚出来抽口烟而已，我什么都没看见。至于监控……监控的事我得请示一下老板。”

不久后，店员把两人叫进店内，韩天凡如愿看到了监控。不多时，他便说道：“我好像看到他了。”

安哲波一下来了精神，对着监控看了半天，却没有找到那个疑似外卖员的男人。

韩天凡指着监控边缘的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笃定地说道：“应该是这个人，鞋是同一双。”

安哲波不禁有些吃惊：“你这都能看出来吗？”

韩天凡点头道：“我们刚刚检查过小路里的情况，没有看到被换下来的外卖服，而这个男人身高体型和外卖员相似，不仅穿着和外卖员同样的鞋子，而且携带了一个双肩包，足以放进外卖服和头盔。他出来的这个方向……好像是对面的小饭店！”

两人来到了对面的饭店。饭店的店面不大，正是饭点的时候，食客们络绎不绝。宋韵脩看了看菜单，都是包子、馒头之类的面食和一些小炒菜，价格倒是便宜得很，怪不得深受附近居民的喜爱。

韩天凡清清嗓子，小声说道：“他们有监控，就在收银台。”

安哲波撇了眼监控，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假的，唬人玩的假监控，专防君子不防小人的那种。”

店里有两三个小伙子和一个大婶穿着同样的围裙忙前忙后，还有一个吊郎当的大叔坐在收银台后，有人来就收钱，没人来就翘着腿玩手机。

二人走到跟前，大叔眼都不抬一下，安哲波清了清嗓子，说道：“大叔，两个包子。”

大叔咧着嘴笑起来，露出两排大黄牙：“素包子三毛一个，肉包子五毛一个。”

安哲波很久没有见过这么亲民的价格了，想了想，扫了五毛钱的肉包子。吃了一口，发现这包子味道倒是很一般，甚至可以说难吃，说是肉馅，不过也就蹭了点肉末，盐也放得少，吃起来没滋没味，让安哲波再次体会到一分钱一分货确实是永恒不变的真理，五毛钱的肉包子就是五毛钱的味道和量。他囫囵几口咽下包子，便开始和老板搭话。

“老板，这几天过节您也没收摊啊。”

老板用小指一边剔着牙一边说道：“收啥摊？收摊了怎么赚钱？”

“您这价格真实惠，是不是周围的住户经常来吃？”

“那是，我可以拍胸脯说，周围每一户都来吃过一次。”

安哲波暗戳戳地想，估计很多人也就吃过那一次。他继续问道：“那来吃饭的您都认识吗？”

老板笑了笑，说道：“那可不一定，像你俩我就头一回见啊。也有不少新客，看我们家便宜就来尝尝，图了新鲜就不来了。”他眼珠一转，突然凑近脑袋小声打听道，“咋了，你们是来查卫生的？还是食品安全的？”

安哲波道：“你咋知道我们是来查东西的，我们就是来吃个饭唠唠嗑。”

老板嘿嘿笑道：“您逗我做什么，这店里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来过，我打眼这么一看过去，就能知道来的是什么人，想干的是什么事。我一看您呐，就知道您不是一般人，肯定是过来查东西的，不过不瞒您说，我们店虽小，用的料可都是真材实料，童叟无欺。”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收银台下摸出一个皱皱巴巴的烟盒，想塞到安哲波的手里。

安哲波皱了皱眉，琢磨着要对付这老油条，是不是假装看下后厨，才能套出真话，再一想，觉得为了还自己双眼一片净土，还是不去看后厨为妙。他问道：“老板，今天您有没有看到一个背着双肩包的外卖员进来。”

老板掏了掏耳朵，说道：“啊？外卖员？我们这小店不送外卖，没见过什么外卖员。”

安哲波耐着性子继续追问道：“就在大约两个小时前，一个穿着蓝色外卖服，背着双肩包的男人，他应该是在你们店里把外卖服换成了一件黑色的夹克。”

老板敷衍地说道：“说了没看到就是没看到。”

安哲波眼睁睁地看着老板把小指掏出的耳垢轻轻弹飞到饭桌上，他胃里一阵恶心，他说道：“既然您什么都没有看到的话，那我也没办法。”他回身对韩天凡说道，“天凡，今天就先这样吧，待会你先回去，我要和我在市监局的哥们一起去吃个饭，顺便问问他最近缺不缺奖金。听说现在食品安全查得严，有一个抓一个，直接往狠了罚。”说罢，作势要离开。

一听这话，老板紧张了起来，忙说道：“别别别……哎呀，瞧我这记性，我想起来了，今天是有个穿外卖小哥衣服的人进来了，大概两个半小时前吧……”

安哲波睁大眼睛，但是老板的话头突然断了，安哲波追问道：“然后呢？”

老板睁着浑浊的眼睛回问道：“什么然后？”

看着老板故意装聋卖傻的样子，安哲波气不打一处来地说道：“那个外卖员来了之后做什么了，他是不是背了个双肩包，有没有换衣服？”

老板想了想说道：“我们不提供外卖服务，外卖小哥来当然是为了吃我家‘物美价廉’的好包子喽，吃完了就走了，谁注意他背了什么包啊，我啊，只要看到客人进来，点了单付了钱，其他的我就不管了。至于他换了什么衣服，什么时候出去的，我关心那点破事干嘛啊……”

“那店里有监控吗？”

老板满不在乎地说道：“没有，小本生意，本来就没多少流水，现在电子支付方式这么流行，钱都装在了手机里，谁还用得着监控啊？小偷进来能偷什么？偷点桌椅板凳？爱偷让他偷去吧，装个假的就足够了。”

看着老板这混不吝的样子，安哲波又气又无奈，自知继续追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于是阴沉着脸和韩天凡回到了对面的服饰店。

“接下来怎么办？把服饰店的监控都拷出来吗？”韩天凡问道。

安哲波点了点头，应道：“我们把这段监控拷回去研究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