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韵脩沿着楼梯向下走去,每走一步,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一声声变大,他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可能因为这里是地下加之有厚重的暗门阻拦的原因,这里没有太多被焚烧过的痕迹,还保留着十五年前的样子,灰尘也不算多,明显是经常有人打扫的样子。
走到最后几级台阶时,他隐约听到了些动静,他竖起耳朵分辨,这才意识到里面传来了阵阵鼾声,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别的动静。
好机会。
他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梯,通过手机摄像头,小心地观察着门洞里的情况。
出乎他意料的是,门洞里的空间非常大,而里面居然有两排只有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古代牢房,两排牢房中间有一个破旧的燃油灯,忽明忽闪的火光下,宋韵脩看清了整个地下室,整个房间阴冷潮湿,而最吸引他目光的,是角落桌子上散乱摆放的一堆刑具——鞭子、拶子,甚至还有手镣、脚镣和电棍。
哪怕和那些刑具相隔了十米,宋韵脩也能看到刑具上陈旧的血迹。
那些刑具都是真货。
宋韵脩有些震惊,什么样的孤儿院会在地下室建一个牢房?
鼾声是从最尽头的牢房中传来的,他犹豫了几秒后,还是决定深入牢房一探究竟。如果韩天凡就困在其中一个房间里,他便能立刻将对方带出来。
他沿着牢房一间一间的检查,在最后一个牢房里看到了一个躺在地上的男人,鼾声就是他发出的。那人背对着他瑟缩地躺在牢房的角落里,伴随着鼾声还传来意味不明的梦话,似乎是在讨饶。
宋韵脩眯着眼睛,在昏暗的光下,他认出了那个男人穿着的外套,正是韩天凡离开时的那件浅灰色的外套。
他松了一口气,忙活了这么多天,终于找到他了。
他轻轻推开牢门,牢门发出了吱呀的噪音,吓了他一跳。
对方的鼾声也突然停止了,他转头看去,突然感到头皮都要炸开了。
那人竟不是韩天凡。
靠近他才看清,韩天凡的头发一直是干练的短发,但那人的头发更长,而且整个人身形更加瘦削,韩天凡的外套穿在身上很不合身。
那人转过头来,首先映入宋韵脩眼睛的,就是他浑浊的眼睛和憔悴的面容。那人大概二十多岁,从头到脚都非常瘦,刚刚他半蜷着腿和韩天凡差不多高。
看到宋韵脩,那人立刻露出了癫狂的笑:“你也是猎物吗?真好啊,今天又有晚饭可以吃了……”说罢,露出了怀里的东西,竟是一把沾满了血的铁锹。
宋韵脩头皮发麻,动作却比脑子更快地动了起来。
他一步就迈出了牢房,扑向了手镣,他及时地把手镣绑在了牢门上,总算能拖住对方的动作。
他转身冲向了入口,但紧接着,他便听到了一声巨响。回头一看,竟是那男人力气惊人,轻而易举就将整个牢门都卸了下来。
宋韵脩心道不好,加快了脚步,总算回到了一层。刺眼的阳光让他有些恍惚,他有种刚刚从地狱中返回的错觉。
他有种想赶紧冲下山的冲动,但是却硬生生止住了脚步。韩天凡还没有找到,孤儿院的秘密还埋葬在那个地下室,不能直接这么离开。他隐约感到,如果自己贸然离开,那么这个地下牢房很快也会消失在大火里。更何况,对方只有一个人,自己手里也不是完全没有武器,如果周旋得当,说不定可以制服那个男人。
想到这里,他便转身跑上了一层和二层的楼梯拐角,弯腰隐蔽起来。
那男人一边哼着诡异的调子,一边悠闲地从地下室出来后,发现宋韵脩的身影早就消失在视野了。他一点也不着急,从容不迫地唱道:“小猎物乖乖~把门开开……”还没唱完,宋韵脩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是张潇的电话。
那个男人立刻扭头转向楼梯的方向,扬起嘴角,说道:“我听见刚刚的声音了哦~你就在楼梯那里等我对不对?”说罢,亮出了手里的武器,不再是刚刚的铁锹,而是不知刚刚藏在哪里的□□。
“靠!”宋韵脩在心里暗骂一句。铁锹他还能对付,□□捅一下的话,哪怕穿着防刺服,命得掉半截。更何况没想到这人耳朵如此尖,竟一下发现了自己的位置,这样的话偷袭便没有意义了。
无奈下,他将手机关机,转身向更深的楼道里跑去。那男人也不着急,而是邪恶地舔了舔嘴角,说道:“我最喜欢活泼的猎物喽~”
此时的张潇,已经把车开到了泥石流封路的位置。他找到了宋韵脩的车,但是却看不见他的人,便有些焦虑地拨打着对方的电话,但一直无人接听,最后甚至关机了。
“怎么回事?快接电话啊老宋,为什么连你也联系不上了……”
这时,张潇的身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一下子警觉了起来,闪身躲进了树后。只听两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洛妍姐,你真的打算和他们两兄弟谈判吗?哥哥还算有理智,那个弟弟可是一个疯子,恐怕达成协议也不会遵守吧。”
“总归要试试的。不过也要做两手准备,如果说不通的话,那就只能开战了,恐怕今天孤儿院里,又要多出两具……”说到这里,洛妍停住了。
罗布和洛妍两人沉默地看着SUV和夏利,罗布:“咦,这个破夏利怎么有点眼熟?”
洛妍则面无表情地说道:“张队,别藏在树后面了,那棵树还没粗壮到能把你完全挡住,我已经看到你露出的屁股了。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张潇从树后钻出来,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屁股,说道:“我还想问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姐弟两人对视一眼,罗布说道:“来远足。你在这里做什么?”
张潇道:“来露营……”
洛妍指着SUV问道:“这是谁的车?”
张潇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对象……”
洛妍不客气地打断他道:“你前女友的车是骚粉色的剁椒鱼头。”
“你怎么知道?你调查我?”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调查过你。我问你,这辆车是不是宋韵脩的?他人去哪里了?”
张潇有些泄气地说道:“不知道,他给我发了这个位置。都怪那个姓蔡的,我连外援都没法叫,只能一个人过来,来的时候就看到这辆车停在这里,可是打他的电话却怎么也联系不上。”
听到这里,罗布的脸色终于变了:“这是宋哥的车?!你TM怎么不早说!”
说罢,一跃而起,攀上了张潇刚刚藏身的山楂树上,挂在树枝上从一棵树荡到了另一棵树上,土不沾身地跨过了泥石流。他站在树上回头看向两人,焦急地说道:“姐,我有点担心他,先过去看一眼。”几秒后,他便消失在了树林里。
张潇看得目瞪口呆,喃喃说道:“他怎么回事?简直跟人猿泰山一样。”说完,还回头用质疑的眼光看向洛妍,问道,“你胳膊还断着,也要上树吗?”
洛妍白了他一眼,说道:“滚远点,我要上天!”
…………
宋韵脩尽可能放轻脚步地在楼梯里逃命,但总有一阵恶魔般的低语在身后不断响起,似乎这对那个人来说只是一场猫抓老鼠的游戏。宋韵脩以前曾经见过乡下生活的小猫捕猎:一只几个月大的小猫追着一只体型仅比它小一号的老鼠,猫咪把老鼠尾巴按在爪下,老鼠无论怎么挣扎也无法摆脱,但接着小猫故意放走老鼠,但很快再次追上它,直到那个逃命的老鼠慌不择路地撞上了墙晕死过去,那只小猫才不慌不忙地将对方拆吃入腹,然后优雅地舔了舔爪子。
那个时候宋韵脩觉得这只小猫好可爱好厉害,直到现在自己像那只老鼠一样逃命,才有一种强烈的代入感——自己离鬼门关就差那么一小步了。那人就像在捉老鼠一样,恐怕正在等待自己耗尽体力无力奔跑的时候。
虽然他一向对自己的体力非常自信,每次在遇到追逐战的时候总能把歹徒追到跪下叫爸爸,但是现在被动的是自己,不能冒险等待那个时机,那个时候硬碰硬输的一定是自己。
再尝试一次偷袭吗?
那个男人哼着曲子,这个孤儿院虽然建得有些七拐八绕,但是他却对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了解得一清二楚,仿佛闭着眼都能知道怎么走。他脚步悠闲地跟在宋韵脩的后面,速度不紧不慢。
跟着走了一段时间后,宋韵脩的脚步似乎突然停住了,他侧耳倾听对方的动向,只听那脚步声突然变得急促,似乎像是在奔跑。
真是不长记性的猎物。
他舔了舔嘴唇,也追了上去。他追到走廊尽头,尽头的左侧便是另一个楼梯。
没错,声音是从左下方传来的,他难抑着兴奋的心情跑了过去,一个转身,却没看到人影。
他愣了一下,声音传来的地方,放置着一部手机。他歪了歪头,似乎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被这么简单的招数骗到。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一个阴影投射下来,宋韵脩手握□□,从三层一跃而下,突刺一般将□□狠狠捅向那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