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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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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那日与江奶奶闹了恁一场,挨了一个耳刮子,心中虽然忿恨,又怕知观责怪,是以托病不往前头来。江奶奶也只派了个小丫头问了问,此后无有一点消息,这日江奶奶要走,柳氏听见,心道:“她走了,我若装病不送,倒像是赌气的样子。如今连奶奶也不大搭理我,若是再不出门,日后论起来又是我的是非。”想了一回,叫过丫头来梳头净面换衣裳,才要出院门,凤仙赶过来说道:“二娘哪里去?”

柳氏道:“江奶奶今日要走,我出去送送。”

凤仙道:“二娘不去吧,昨晚青黛姑娘来,二娘睡下了,就不曾与二娘说,对我说道‘明日江奶奶回去,二娘不必出去送了。’我还赶着问她这话真假,叫她说了我恁一顿,我不敢回话,今早上赶着要与二娘说,偏偏又闹起肚子来。”

柳氏听了这话一愣,问道:“你这话当真?”

凤仙道:“如何不真?还有二娘不知道的哩,前头在二娘院中伺候的人,说是打发到庆林府老宅子里了,叫我还不信。那日我看见小红收拾东西,我偷偷问了一回,她也不说话只是哭。后来婆子进来催,我才说了一句,叫那婆子夹七夹八不咸不淡说了我恁一场,我就气不过,又怕吵起来后头奶奶知道,只得回来了。”

柳氏道:“你就该大耳刮子打上她几个,饶是我不在那里,我若在那里,下截儿我也打下来她。你且说青黛那妮子来我这里说了什么,如何就又不让我出门。”

凤仙道:“说二娘行动就要与人争个长短,连个尊卑也不知道了。亲戚原是为贺喜,生这么一场子气,还有个规矩也怎的,说是老爷的意思,以后只教二娘在后边儿,不准出门。”

柳氏听说是知观的意思,就不敢强口,说道:“这是谁又在他跟前儿嚼蛆,叫人整治我这门一场,这宅子上下,哪一个与我过得去。”说着呜呜的哭起来。

凤仙上前扶住柳氏,说道:“我扶二娘回去吧,叫人听见,又是一场是非。”

柳氏听了这话,愈发哭得悲切,又不敢十分的嚎啕,只得随着凤仙进了屋。

江奶奶又住了三两天,一定要去。许奶奶苦留不住,送了许多东西,又让许书亲自送到庆林府才回来。转眼到了年下,家家忙着过节,许家因为新添了人丁,比往年还更热闹些。看看到了灯节,家家户户都出门看灯。马氏年少,心中也要看这花灯,走到前头来与柳二奶奶请示。

柳二奶奶说道:“青石街咱们新赁下的房子,原本要做买卖用,如今也打理了七七八八。那是个热闹去处,若是要看灯,不如就去那里看,让几个人跟着。”另又让几个人带着几个食盒子并酒与热水,先去收拾。

马氏带着几个丫头婆子,坐了一顶小轿儿,后面跟着几个家丁,一行人浩浩荡荡往青石街铺子里来。这铺子果然收拾得利落,两层三间大房子,后面一个小院落,挨着西边是个厨房,敞敞亮亮十分宽阔。马氏在门口下了轿,这时街上人还不十分多,丫头搀扶着马氏往二楼上来。推开门,见窗明几净,里头厢房里放着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应东西都是全的。马氏也不进去,只叫人在当中屋子里放了桌子,一时间菜肴佳品铺了一桌子,另有一壶烫得热热的青梅酒。

马氏先往窗边看了一回,街上行人不多,但见彩灯零零落落,知道时候儿还早。回转身坐在桌前,又命人将菜收拾了几样子给侍候的婆子在外间吃,只留丫头春花和秋月服侍。

闷酒难吃,马氏吃不上几箸儿放下筷子,春花道:“娘子怎么不吃,想是饭菜不合口味。”

马氏说道:“不知怎么,我这心里闷闷的,又没个人儿说话儿。”

秋月笑道:“这倒教我想起来一件事,和奶奶说着解闷儿吧。昨日娘子和奶奶说要去看灯的话,偏叫二娘听见,她就沉了脸,说道‘也没见一个新媳妇,才嫁来就要看灯’,又唧唧哝哝说了一大堆,我就没听清楚。后来她出来看见我,脸上不自在,笑着往后头去了。”

马氏说道:“我是新媳妇,看不看灯也轮不到她管,如何这等拈酸吃醋。”

秋月说道:“谁说不是,娘子不知道,咱们这个二娘心高着呢。不惟是看灯,平日里什么事不放在心上。”

马氏说道:“看看她也要生了,以后有个一儿半女的,也是她的造化。”

春花笑道:“说起这件事,还有更可笑的呢。前头请了赵医官来家,看了脉,悄悄与二娘说怀得是个哥儿,就喜欢的了不得。后来花妈妈来送花翠,走到后面来看她,说了好一会子话,又说她胎像看着也是个哥儿,正应了前头赵医官的话了。这几日行动就使唤人,话里话外哥儿长哥儿短的,恰似怀了个太子一样。这等的张狂样儿,叫我就看不上,偏偏奶奶也不管。”

秋月笑道:“小妮子,想是你也想当二娘,才有这么些酸话。”

一句话说得春花恼起来了,骂道:“人家说正经事,偏你嘴里嚼蛆,以后你也休想我再说你一句好话儿来。”

秋月忙赔礼道:“我该打嘴,惹恼了姐姐。姐姐看我平日,不与我计较吧。”

春花还要不依,马氏说道:“闹哄哄的,叫外头的人听见笑话。”

春花这才作罢。主仆三人吃了饭,外头婆子们也吃了饭进来伺候。马氏看天色已晚,叫人掌灯,自己走到窗边往外面看。果然街上游人如织,各家各户都出来看灯。各门前挂着菊花灯、海棠灯、金鱼灯、游虾灯,也有仙女散花儿灯,又有迷灯,花团锦簇,灯火辉煌,一时也看不尽。马氏倚在窗边看了一回,忽然看见延舟从前面来,身后跟着小厮儿,慌里慌张只管往人堆里撞,转眼不见了。

马氏心道:“怪啊,他说去孔举人家里赴宴,如何却在街上胡撞。神色匆忙,身边一个朋友也没有,又不是回家的方向,莫非闯下了什么祸事不成?”又转念一想道:“他是个心细的人,轻易不肯与人家角口,怕是别有是非。”心里疑一回,想一回,连灯也看不进去,叫人备车回去。

原来王八早几日在柳家门后等着,托六儿传话,六儿吃了上回的教训,还敢说什么,一时推脱不下,瞅着个机会,将信送与延舟。延舟不敢与马氏说,悄悄去了一回,见银宝着实得不成个样子,有心要将她做个外室。只是鸨子不松口,一定要一千银子才罢休,搅弄得延舟也愁得了不得。这里头也有个缘故儿。

银宝月份大了,行动不便,初时还好,渐渐鸨子声气就不大像。银宝忍气吞声,心中一心要嫁给延舟,柳家却一点消息传来,慢慢神思就不济起来。金花见她这样可怜,有心帮衬,也没十分的精力。银宝也只是有一日挨一日的过着。

不想那日忽然来了一个贩丝绸的商人,正是三年前梳笼银宝的齐员外,此次专为寻银宝而来。鸨子如何不高兴,喜洋洋接齐员外进来,一叠声叫银宝出来接客。银宝出来见了,却是旧人,只得上前陪着。齐员外见银宝肚腹高耸,只略坐了坐,第二日来,悄悄与鸨子说要一千银子娶了银宝,连孩子一并接到家中。

齐员外年近五十,身边儿女俱无,前年又丧了妻,一心要寻一个颜色女子做小,相看了多少只是不中意。今年贩绸缎,走到青云,猛然想起银宝来,意思要将她纳了,等生个一儿半女,慢慢将她扶正了。偏偏银宝又有了身子,现成的孩子,员外如何不喜欢。鸨子本就因为柳家没有消息,恐怕银宝想痴了心,日后不接客,听了这话真正撞在心坎儿上,百般愿意,一叠声儿的应承下来。

齐员外毕竟不是常在这里头行走的人,他若拿出财主的声口,这鸨子也就允了,偏偏的齐员外将话儿说得软和,这鸨子就拿腔拿调起来。一时嫌路远山高,女儿一去往后无有再见面的时候;一时又是这家乡绅那家公子争着相娶,急切里委决不下,将银宝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说来说去无非是想要银子。看看说到一千五百银子上,鸨子还不松口,齐员外渐渐就心懒起来。

这事众人都知道,只瞒着银宝一个。那日银宝要水洗脸,丫头出去不知做些什么营生,等半日白等不来人,银宝起身慢慢往后头厨房去拿水。才走到院子,听见里头有人说话,银宝还不留意,等走到窗子底下,忽然听见里头人说出她的名字来。银宝站住了脚,细细听了一回,却是厨子和灶下的婆子闲打牙。这一听不打紧,却原来将鸨子和齐员外说的话一五一十听了个清清楚楚。银宝一口气上不来,憋得胸口疼痛,心里翻江倒海一样只是要呕又呕不出,出了一身的冷汗,又头晕目眩要往下倒,忙用手扶住了墙。

银宝定了定神,一声不吭,往后头黄妈妈院子来,正看见自己屋里丫头端着个盒子打黄妈妈屋里出来。那丫头见了银宝,进退不得,只得站在廊子底下。银宝上前,冷笑道:“我说怎么半日不见个人影儿,原来另有人要伺候。”说着,自打帘子走了进去。

黄妈妈正与齐员外并金花几个人饮酒,另有一个唱的在底下伺候,见银宝进来一时都不说话儿了。

黄妈妈笑道:“我的女儿,怎么今日倒有力气出来转转了。”忙又叫人另拿碗筷,在齐员外身侧加了个座位。

银宝冷笑道:“妈的盛情我是不敢不领,只是身子实在不舒服,说两句话我还要往前头去。”

金花上前扶着银宝,笑道:“你就是不吃酒也略坐一坐,叫人看着也高兴。”

银宝一把甩开金花的手,说道:“这酒姐姐吃得下去,我却吃不下去。”

金花讨了个没趣儿,脸上讪讪的,也不再劝,又坐了回去。

黄妈妈说道:“银姐儿,人好心劝你,如何就撒起疯来,你有什么话说就是了。”

银宝看了众人一回,对着黄妈妈说道:“妈要将我卖人,也该分个先来后到才是。前日许了柳家二爷,我如今肚中又怀着他的骨肉,妈怎好为了一千多银子,又将我卖给别人。我虽是个风尘女子,也还知道些廉耻,似这么朝令夕改,叫人说我们婊子无情,眼里只认银子。且不说柳家侄子现做着个知县,他姐夫又做着个知府,这样人家儿,妈也好得罪的么。”

齐员外先听见说银宝许了人家,心中就有些不自在,又听见说柳家如此势焰,愈发的不敢应承。说道:“怎么二姑娘倒许了人家儿了,黄妈妈这样事你怎好骗我,我是一生不与官府牵扯的人。这件事只当是玩笑,我明日就起船回乡。”

黄妈妈见齐员外要走,慌忙拉住,说道:“员外怎么说走便走,老身虽然爱银子,还知道事体大小,如何敢欺瞒员外。不瞒员外说,小女肚中孩儿确是柳公子的,但婚事却未曾说定。那柳公子正是新婚,一连几个月也不来我这里,我几次央人说和,他都不肯下面子来走一趟,亲事一定是不成的了。小女不过是痴心,又怕远嫁,才说出这样话来。她的亲事全是我做主,岂肯容她挑三拣四。”

齐员外见黄妈妈说得口硬,又有些回心转意的意思,黄妈妈又说道:“员外即刻兑一千五百银子来,我就当面和你清了账,人你领去,是娶是卖,全在员外做主。”

银宝听她娘这番话,心中凉了半截儿,恨声道:“果然人说得不错,婊子无情。”

黄妈妈听了这话,上前一耳刮子打在银宝脸上,骂道:“我几时养下你这个孽障,叫你在人前伤我。我不做婊子,你也有今日这些好饭吃、好衣穿,你的亲事,老娘说行就行,说不行就不行,也由得你这个贱人插嘴!”

银宝道:“我劝妈别把话说得太满了,左不过是一个死,你就是看得住我一时,你也看不住我一世!我要嫁就嫁姓柳的,除了这一家儿,我要嫁了别人家儿,就叫我不得好死。”

金花见她母女两个认真恼了,又恐怕齐员外走,慌忙上前拉住银宝的手,一边用帕子替她擦泪,一边笑道:“好好儿的怎么说起死活的话来了,也不怕员外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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