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绚死前的幻觉，一个听上去像是男声女声混在一起的声音在底坑的位置响起。

但是她为什么能听得到？

一团黑色线状物跟着她坠落的身形从四面八方的墙壁空隙里钻出，黏腻的线状物沿着墙，跟着金游绚下坠的方向，丝丝缕缕的黑色线条来到她跟前，拨弄着近乎没了反应的金游绚的头发。

见她失了声，所有黑线停顿半秒后被收拢。下一瞬，它们从底坑拔地而起，粗细不一的黑色线状物勾勒出一个身长近两米七的男性身形怪物。

它站在底坑，头部戴有黑色半覆面面具，面具上方是两只向斜后方生长的粗长恶魔角，发丝顺着面具走向朝后，有几根坠在面具边。它露出的下半张脸，嘴角弧度裂得夸张，嘴里是一口森白的鲨鱼齿。

它仰起头，笑着张开双臂。

下一刻，她整个人被怪物稳稳接住。她浑身颤抖，发丝乱糟糟的，脸上也满脸泪痕，目光失焦。

黑色线条像在织纺织物一样交织出一张“盾”，笼罩在他们头顶。

往下坠的电梯碎片被怪物的“盾”格挡，所有碎片顺着他的“盾”下滑到旁边的地上。

金游绚意识没有回笼，她两手紧抱着怪物的脖子不松手，呼吸一下比一下重，整个人哭得停不下来。

“金游绚。”

她没有反应。

怪物掰过她的脸，端详着她此时此刻的表情。看了一阵，它得出了一个结论：她这副模样就像正在死机中的电子设备，模样虽然新奇，但它不喜欢她的这副表情。

它换了个姿势抱金游绚，方便他另一只手空出来。她的手在他脖子的位置越勒越紧，没有一点要松开的样子。

不过它也不在意，比起这个，它有更想做的事情。它空出来的那只手掰过金游绚失神的脸，食指和中指按在她两边唇角上，往两边压扯。

好丑的笑，不过也算笑了。怪物心想着，又把她唇角弧度往上抬了抬。

缓过神，金游绚看清眼前是个什么东西后，脑子差点又一次宕机。

在这种情况下，能救她一命，接住她的人，除了被留在频道0的克里斯之外，她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克里斯？”她脸上还带着泪痕，眼睫毛上也挂着颗泪珠要掉不掉的，看得克里斯有点烦躁，想用手把她两只眼擦抹干净。

她身体逐渐没那么抖了。但她视线被眼泪模糊，而且电梯里很暗，无光，所以她看不到克里斯的脸。

她唯一能感觉到的是，克里斯的体型比之前大了许多。

克里斯听见她认出他后，嘻嘻一笑：“抓紧。”

这让人惊悚的又男又女的声音已经刺激不了金游绚了，她的鸡皮疙瘩在刚刚坠梯的时候就掉光了。

她搂克里斯其实搂得很紧，但克里斯说完这句话后带她沿着通道往上疾行时，她还是又加了力道，这比刚刚电梯上升的速度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只几次呼吸，她就回到了地面，楼层刚好在21。

克里斯也在落地的一瞬，黑色线状物蠕动着，蒙住了他全身，紧接着线状物往后消散，他变回了人类模样。

金游绚只来得及看见消散的黑线，没看到他刚刚的模样。

21楼的空间看不见尽头，地上是没有长花的草地。从电梯拐出去后是一间间不同装饰的房门，有欧式房门，有中式房门，也有日式纸门。每间房门的样式没有重复的。

整个楼层灯光昏暗，些许微弱的光照亮着这些门，这些光没有光源，出现得较为突兀。

金游绚脸上的泪已经干掉了，她很是难受，还是用手抹了把脸：“放我下来吧，刚刚谢谢。”

克里斯脸上挂笑，继续往前走，跟没听到她说的这话似的。

“。。。”金游绚拍了下克里斯，但克里斯还是没放她下来。

见他不搭理她这话，她只好转移话题：“这些房门可以打开吗？”

“啊，你想看吗？”克里斯的笑深了些，站定在原地。

金游绚直觉觉得21层并没有现在他们所处环境的这么温和，如果不是克里斯在场，或许她会遇到比现在还糟糕的情况。

“等等，里面有恐怖的东西吗？”金游绚想制止踹门的克里斯，但克里斯抱着她，笑意更甚：“你自己看看不就好了吗？”

“嘣！”

他踹开了一扇掉色的绿漆木门，金游绚只来得及在门被踹开的一瞬间看到里面浓厚的黑中隐匿的密密麻麻的眼睛，在门完全打开后全都消失了。

“不过我的建议是不要进去。”克里斯笑意不减，这句话的意思有点友情提醒的意思。

“我当然不会进去。”

金游绚嘴上是这样说，但如果克里斯不在场的话，她会先用手机看看里头的情况，百分之十的可能性她会借着自己有彩虹糖而往里踏一步。

紧接着是下一扇门，下一扇门打开后，里面是类似电脑屏幕的亮光和颗粒感。一整个房间就是老式Windows系统的桌面布局，碧蓝的天空上是一朵朵云，草地广袤无垠。

“哦，这里也别进去。”克里斯皮笑肉不笑地开口。

“是因为进去后会被错误提示弹窗同化吗？”金游绚看着这个房间里的模样，只能联想到和电脑系统有关的东西。

“或许吧，我也不太清楚。”克里斯无所谓地答道，顺便踹开下一个房间的门。

原本满是木头人的房间在房门被踹开的刹那全都禁止不动了。

这个房间里的布局像地下停车场，里头有废弃车辆，但整体看来车辆其实蛮少的。

“这个可以进，不过出来很难。”克里斯评价道。

“现在之所以一间间在踹房门，是需要找到王生要给我们看的那间房子吗？”金游绚感觉克里斯不会做没有用的事情，而且他专门把她带来21层，除了这点，她也暂时想不到其它。

克里斯原本笑意已经淡了下去，但在听见金游绚这么说后，脸上再次挂起笑嘻嘻的表情。

下一扇门，是像加了朦胧滤镜的公园，里面有个头部被打了白色问号的黑影，从黑影的轮廓上看，能分辨出她是女孩，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金游绚指了下站在里头的黑影问：“那个黑影是什么？”

“你可以和它打声招呼。”克里斯朝里面的黑影眯眼笑，但他现在的笑又变成了皮笑肉不笑。

“。。。”金游绚的直觉告诉她不要和它招呼，不然可能会被贴脸杀。而克里斯说这句话的意思她听出来了，他想看她被贴脸杀后会是什么反应。

“不。”金游绚拒绝了他的提议。

“好吧，真可惜。”克里斯走到下一个房间，这个房间比较奇特的一点是没有房门，在一片令人不安的黑色里，一张黄色的笑脸明晃晃在里面，笑脸下面是一串红色的字“该醒过来了。”

这个房间有点像独立游戏人做的3D游戏。因为不管在哪个方位，笑脸和文字都是正对着她的。

讲道理，如果这里是克里斯一个人的话，他会觉得枯燥乏味。但他现在抱着每开一扇门表情就有细微变化的金游绚，他就觉得很有趣了。因此他一扇扇门地开，每开一扇就打量她的表情。

她脸上的表情变化总能让他觉得有意思，跟小孩玩玩具似的。

不过下一扇门的开启终止了他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