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师见许听榆点头，这才放心冲着张凡凯笑着，说：“实在是不好意思，因为学校这阵子也比较注重安全教育，所以我都得问仔细。”

“孩子提前离校，学校都是按请假来算。”

她把请假单写好，递过去说：“家长拿着这个请假单交给安保，就可以出去了。”

李老师刚把话说完，手上的请假单就被拿走。

她看张凡凯转头拉着许听榆的胳膊，出了门，想着，什么叔叔，跟班主任连句客套话都不会说。

许听榆几乎是被他连拖带拽，拉下了教学楼，径直往着校门口去，他的手腕被握着很痛，也很难跟上张凡凯一心大步往前迈的脚步。

他仰头看向张凡凯直勾勾看着校门的侧脸，心底逐渐浮上了不安。

许听榆努力往后歪转着手腕，挣脱了张凡凯的手掌，他站在原地，手指抓着裤缝，不再愿意往前走。

“怎么不走了？”

张凡凯眼看着马上就要出校门了，许听榆却低着头，脚尖慢慢转着想往回跑。

意识到他是在怀疑和害怕，周围这会有几个路过的老师，他不好在这强行把他带走。

张凡凯弯着腰，学着记忆里梁淮青和他说话的样子，装作和善对他笑着强调，说：“我都和你老师说过了，中午在迎春大酒店和淮青有饭局，是正好顺路来接你，你忘了叔叔和淮青那么好的关系，还有以前给你买的那么多玩具了？”

想起以前的熟悉，许听榆虽然降低了警惕心，脚步没再往后缩，但眼睛看着他，还是比划着，问：“哥哥，在哪？”

张凡凯看不懂他在瞎比划什么，也没心思去管他，上手拽拉着他的胳膊出了校门，再次强调说：“你等会一下车，就能看到淮青。”

许听榆一路跌跌撞撞，被他拉到了停在校门不远处的轿车边，他还没站稳，眼睛就先看到了坐在驾驶位的郭明。

他现在的眼神，一如那天盯着他那样恐怖。

许听榆害怕的脚跟使劲往后蹬着，甩开了张凡凯的手，扭头就要跑。

张凡凯一咬牙，也顾不得看周围有没有人。

他一把抓住许听榆的后衣领，打开车门，硬是把他推塞进了后车座，还没跟进去坐好，胳膊就被奋力挣扎的许听榆，埋头咬了一口。

鲜血瞬间从他的胳膊上流下，疼得他龇牙咧嘴，张凡凯用力往下摁住，许听榆哭着不停拍撞车窗的身体，冲郭明喊着：“还不赶紧开车！”

“几点钟，被谁带走了？”

李老师被梁淮青忽然沉凝下来的视线，盯得一愣，回答着：“十点半左右，走快有一个小时了。”

她搞不懂现在是什么状况，从办公桌前，站起来问：“不是你说家里有事，提前让他认识的叔叔，请假接回去吗？”

梁淮青五指紧紧抠攥着面前的桌沿，才勉强压下内心的慌乱，让自己尽可能冷静下来，想想到底是谁，会在不告知他的情况下带走许听榆。

但不知道是此刻许听榆突然不见的焦躁，远远超过他仅存的理智，还是从，没有像往常那样在校门口接到许听榆的那刻起，根本就没办法保持镇定。

瞬间他脑海充满了许听榆被带走后，所能发生所有最坏的结果。

他一时没控制住音量，盯着失责的李老师，说：“他根本没有叔叔，我座机号是留来当摆设？一个上小学的孩子被陌生人带走，你是班主任，不会给我打电话？”

李老师哪会想那么多，平时谁家里有点事临时走不开，让亲戚代接几次不都是很正常的事。

这时，她也跟着慌张起来，使劲回想着说：“家长你先别着急，可能是哪个离得远的叔叔，你一时没想起来，我看许听榆像是认识他的样子。”

“哦哦，对！”她想起来了，说：“我记得他说过一嘴，说你们中午有饭局！你赶紧想想是不是有这件事。”

郭明？

梁淮青手扶着桌面，侧目看了一眼办公室里的挂历，13号，刚好过了两天。

但他知道了，反而脸色变得更加冷然。

九岁那年，他只不过一个没注意，隔天就漂浮在沸腾的锅里，被扒了皮的小狗。

郭明一次次趁着梁老太不在，撬开门锁，哪怕他在茶园，也能清清楚楚听到，蔡二妮痛苦悲愤的喊叫。

如同无数根利刺，扎破头皮，冲击的他脑袋炸疼。

李老师看他一言不发走了出去，她赶忙追上，找补着说：“怎么样，是不是想起来，你看，我就说是他认识的人，肯定没什么大事。”

“他害怕，会哭。”

无论在茶园还是在家，只要不跟许听榆提前说他去了哪，在许听榆熟悉的视线范围里，一直找不到他的身影，他就会哭。

李老师追到他的车边，看他打开车门，不知道他忽然牛头马嘴在说什么，问：“哭？”

梁淮青两边太阳穴绷疼，再难憋住怒火，转眼盯着她说：“他有心脏病。”

李老师呆呆看着一眨眼就消失在眼前的轿车，许听榆从在这个学校上学，一次都没发作过，她都把他当成了正常人看待，这会经他一说，她才想起来，许听榆从不上体育课。

“哟，梁老板可真是个大忙人啊。”郭明见服务员打开包间门，带着梁淮青进来。

他看着墙上的时钟，说：“快十二点了才过来，让我们强老板等了有一个小时，好大的面子。”

“怎么，想想还是觉得这笔投资不拿白不拿，要跟我们签合同了。”

梁淮青单手拉开郭明对面的座椅坐下，看着他说：“你觉得我是来给你谈生意的。”

说完，他也懒得再跟他废话，直问：“许听榆在哪。”

袁要强看他从进门开始就无视他，脸上挂不住的点上雪茄烟，拿鼻子看他才找回点脸面，说：“他在哪，要看你今天这合同，签不签得下来。”

“当然，我也没占着身份，说有别的意思，我是看中你那茶园的未来前景发展，诚心跟你签，投资13万扩建，你先看看合同。”

说着，袁要强朝着郭明示意，把笔放在了梁淮青的面前。

一副今天他不签，就不让他出这个门的强盗模样。

不用看，拿脚指甲想想，都知道这合同要是没点猫腻，他们就不会把许听榆给强行带走。

梁淮青拿手指随意翻了两下，就合上了眼前的合同，他靠着椅背，眼睛巡视着对面的两人，说：“我可以签。”

郭明脸色一喜，朝袁要强努着眉毛，他就说，只要拿了许听榆在手上，就不怕他不签。

袁要强也胜券在握的吐出烟雾，刚要催着他签。

梁淮青单刀直入，说：“合同我来拟，规矩我来定，我签好字，拿到你面前，你需要在我的眼皮底下签上字。”

“投资我要20万，股份你拿5，不参与年底分红，没有茶园大大小小事物的知情权，不享受决策，无权干涉一切管理，不接受你的所有提案，哪怕茶园有一天倒闭，你也没有权利分配剩余财产。”

袁要强听得眯起眼睛，他透过雪茄烟沁鼻的烟气，语气带着威胁，看着他说：“这就是你来谈生意的态度？敢这么和我说话的态度？”

“那你想怎么谈。”